书店掌柜深深地看了李秀才一眼,问道:“你知道言大吗?”
李秀才道:“你是说那个拐走了卫家少爷的混混?”
言大作为一个赌场打手,以前和李秀才这样的读书人是没有交集的,李秀才一心读书,之前还真不知道这个人。
但最近他知道了。
卫家的大少爷竟然跟着一个混混跑了……东谷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也不知道为何卫家竟然毫不遮掩……
“听说这个言大是赌场打手,总是打人!”
“掌柜的为何问起他?”
“卫凌修可惜了,自甘堕落……”
……
除李秀才以外的几个秀才纷纷道。
这书店是府城魏家的,掌柜作为魏家旁支也姓魏,这会儿,魏掌柜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这些秀才,道:“你们想要墨宝,我要先去问问。”
“不止几日能有答复?”李秀才问。
“你们在店里稍等,很快就有答复。”魏掌柜道。
“他竟在店里?”李秀才惊喜万分。
魏掌柜点了点头,拿着李秀才还给他的《三字经》就进了后院。
他进去的时候,言景则正在抄某个名人对《大学》的注释。
魏掌柜凑过去一看,就看到了一笔惊人的好字。
魏掌柜识字,但并没有功名,他留言景则在书店抄书,也是想要结个善缘,但因为怕惹来麻烦,他也不曾宣扬此事。
没想到言景则竟然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魏掌柜道:“言景则,我有事找你。”
“掌柜的有何事?”言景则问,说完就不抄书了,但拿了旁边一本游记看。
他总想多学点知识。
魏掌柜问:“你这字,是如何写出来的?”他虽然读书不成,但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言景则这字,是真不错!
要不是这样,那些秀才也不会认为是书法大家所写。
“照着外面那不卖的字练的。”言景则道。
魏掌柜:“……”外面那幅字,其实并不是前朝大家的真迹,而是临摹的,但也足以以假乱真,因而价值不菲,是他们店里的镇店之宝。
“怎么了?”言景则看向魏掌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人看上了我的字?”
魏掌柜也不隐瞒,直接把外面的情况说了,也说了他们把《三字经》还回来的事情。
“那几个秀才都是什么人?”言景则问。
魏掌柜说了一下他们的身份——这东谷县的读书人,他基本上都认识。
李秀才是廪生?言景则惊喜万分。
魏掌柜道:“没错,他是东谷县的廪生之一,有很大的可能会考上举人。”
言景则心里一动,当即道:“掌柜的,你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在县试时为我作保,这《三字经》便是他的,我还愿意再为他写一幅字。”
书店里,李秀才等人正等得心焦,也有些疑惑:“那大家,竟然待在这小书店里?”
“那人兴许是府城魏家的,来东谷县,就暂住书店了。”
“也不知道那是何等模样的人!”
……
那本三字经他们昨日翻阅许久,全书没有一字涂改!
那人不仅书法好,还极有耐心,让人敬佩。
正等着,他们就看到魏掌柜出来了。
李秀才连忙迎上去:“魏掌柜!”
“李秀才,那人愿意给你墨宝。”魏掌柜道。
“要多少银两?”李秀才忙问。
“他只有一个要求……让你在明年的县试院试之中,为他作保。”魏掌柜道。
李秀才等人都懵了:“为他作保?”
能写出这样的字来的人,在他们看来必然学识渊博,年纪肯定也不小。
他们早就脑补出一个四五十岁,学识渊博的中年文人的形象来了。
结果现在,那人竟然要他们为他作保?他们听错了吧?
“对,你要是愿意为他作保,他便把这本《三字经》给你,再给你一样墨宝。”魏掌柜道。
李秀才总觉得这一切太过奇怪:“他籍贯可在本县?出生可清白?”
魏掌柜嘴角抽了抽:“他籍贯就在本县,出生清白。”言大的户籍上,明明白白一个“农”。
“我愿意为他作保!”李秀才道:“不知我能否见一见他?”这位大家莫非是沉迷书法,以至于一直没有去考取功名?
李秀才一时间想了很多,魏掌柜却道:“可以,里面请。”
李秀才闻言面露喜色,跟着魏掌柜就往里走,结果一进里面的院子,就看到了一个长得非常高大的男人。
江南人普遍个子不高,家中贫困的尤其矮,但李秀才家中富裕,个子不低。
但即便如此,此人也比他高上许多。
这般高大的人……李秀才脱口而出:“言大?”
他以前也是见过言大的,只是当时没上心,一直到卫凌修的事情出了之后,才了解了言大这个人。
这种人,李秀才是心中鄙夷,不屑与之为伍的,当下指着言景则问魏掌柜:“此人为何在此?”
魏掌柜却没理会李秀才,反而看向言景则:“秀才公愿意为你作保。”
听到魏掌柜的话,李秀才等人都懵了。
他们刚才,就只答应了给写《三字经》的那位书法大家作保,可没答应给这个言大作保,而且这言大……他需要作保?
作保让他能借到钱?
“魏掌柜,你此言何意?”李秀才问道。
魏掌柜指着言大道:“那本《三字经》,是他写的。”
李秀才等人:“……”他们是不是还在做梦,没有醒?
言景则正在和李秀才商量给自己作保的事情的时候,另一边,他赌场的手下已经和县衙的捕快一起喝酒聊天了。
对了,捕快属于“贱业”,他们的后代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免得有辱斯文,不仅如此,他们每年还只能从县衙领到十两左右的银子,养活自己没问题,但想要养活一家子人就困难了,于是他们往往会想别的法子“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