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克希是做好失望的准备。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污浊,却是晶莹的汗水落在地上碎裂开,打湿了那冷硬的靴帮。
冷白靠着巨木喘息,他垂着脑袋,上半张脸遮在黑发中,看起来很热,连指尖都挂着汗水,但浑身上下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没有解开一颗。
应是听到她的脚步声,冷白抬起头,眼神迷离,眼尾还带着红意。
他先是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随后又猛地抬起,似乎在确认。
“是我。”黎克希说,她用的声音是更接近于自己的成年女性嗓音,而不是小女孩稚嫩的语调。
冷白后仰,闭上眼睛。
黎克希走到他面前,食指沿着他下颌一路往下,沿着颈部那流畅的线条,似有似无划过凸起的喉结。
她感到指腹下的那个部位轻轻颤抖,以及那奔涌的血脉,冷白猛地攥住她的手腕,而他的手指滚烫如烙铁,猛地将她扯到眼前,冷白锁住她的眼中翻滚着渴望入侵,以及雄性的征服欲。
黎克希略感失望,果然人类终究逃不过欲.望的支配,冷白还是被本能控制啦,他的行为他的想法,此刻都为欲.望服务,而不是思想啦。
所以在这里的不是她,换成另外任何一人,他都会是这样反应。
果然男人都是丑陋的,屈服于自己欲.望的男人更是如此。
冷白再也没有她喜爱的那种眼神。
黎克希笑容愈发薄凉,但她的双手却热情勾住冷白的脖子,对着人红唇微启。
这样的挑逗果然让冷白脑中爆.炸,他眼中彻底被欲.色侵透,黑得密不透风,几乎是野兽一样将她扑在树上,低头就要吻下来。
黎克希笑容不变,似乎没有感觉到后背的痛楚,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冷白眉心,她不会让不喜欢的人亲吻。
这样的冷白就是她不喜欢的。
但冷白在即将碰上时顿住了,他缓慢而艰难地抬起头,一手撑在黎克希耳侧重重喘息,饶是如此难受,他还是强撑道:“别怕。”
满是克制的话比平时更低压,他再次重复:“别怕。”
然后坚定拉开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黎克希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感觉,她重新绕上去,挑着眼开口:“为什么要忍耐,我可以……”
“不!”
冷白特别粗暴地打断,“不可以!”
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对的,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女童的模样,就算他知道内在是个成熟的灵魂,但这也是违背道德的不耻行径。
黎克希觉得冷白也不是那么不讨她喜欢。
她张开双手:“我想要抱着你,至少这样你也能舒服一点。”
冷白从色.欲降临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那陌生又澎湃的感觉已经占领身体每一个角落,他的五感变得异常灵敏,少女的芬芳暧.昧勾连,像是诱人堕落的蛇。
那是属于他所爱之人的味道。
耳边不断响着疯狂引.诱的呓语,冷白觉得自己身体内的血早已烧干,所剩下的只有火焰,在这样难熬的时候,对于他最为诱.惑的人说,‘我想抱抱你’。
看啊,这甚至不是他主动,多么好的借口,不是他想,而是他无法拒绝,毕竟自己正身处困境,只要他点头,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结束这非人的折磨……
但这是对蒂芙尼的不尊重。
他怎么忍心伤害她。
冷白从牙根挤出一句话:“不。”
黎克希怔住,他拒绝了,他还是拒绝了。
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比如色.欲根本没有降临在冷白身上?
不是的,冷白的确正在被欲.望折磨。
那还是冷白不喜欢她,所以才不愿动她?
他的眼神不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黎克希不懂,这时一滴汗砸在额头,她抬起头,就看到一滴滴汗水从冷白睫毛上滚落,好像泪水一样。
冷白也发现这点,所以他别开头。
那汗水就不会滴在黎克希身上,她看到它即将落在地上时,却下意识用手去接,晶莹的汗珠在手中炸开,那种感觉很奇妙。
像是被烫了一下。
黎克希讨厌男人的欲.望,世界上有很多不幸,就是他们管不住下半身造成的,有了妻儿家庭,还要去追求爱情,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不过是放纵自己的借口而已。
她最讨厌了。
到此时此刻在一个满是欲.望的男人身边,她居然感到心安,真是疯了。
十五分钟一到,冷白身上的热度便散去。
他低头看去,并没有蒂芙尼的踪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冷白将汗湿的手按在地上,那干燥的沙土立刻印出痕迹,他站起身,哪怕穿着道具服,地上也留下被汗湿的痕迹。
他看着那些痕迹,又望着自己身前干燥的沙土,笑着敲了敲眉心。
【等一等,冷白那边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切镜头了,狗摄像切回去啊,鸡腿还想不想要了!】
【哇靠,怎么就不播了,信不信我顺着网线爬去找你啊主播!】
【不至于不至于,我就不会这样,最多下个诅咒,快转回去啊,我要看帅哥发……咳咳,动情!】
【啊啊啊啊啊求求大漂亮做个怪吧,在这里切断你是不是要上天,取关了,我真的取关了,除非有冷小白看!】
黎克希是谁,是任性的大章鱼,无论观众怎么威胁打滚卖萌,都不会管它们呢。
这可惹恼一部分观众,真有顺着‘网线’爬过来的,然后就被大触手摁住,丢去副本打工,做诅咒娃娃的则被娃娃炸伤,反正最后倒霉的都是他们自己。
于是观众灰溜溜缩了回去。
副本里,冷白已经赶回来汇合,他看向蒂芙尼,后者却避开他的眼神,他走到小女孩身边,想要继续带对方,蒂芙尼却直接攥住卷发的手。
这让卷发惊喜万分,这爱美成性的小家伙,在冷哥和他之间居然选了自己,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比冷哥更帅?
冷白抿唇,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回避了。
他看起来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就眼尾的红意还没有褪去,眼中也残留着水光,饶是如此,卷发也不怎么敢看冷白,总觉得不太自在。
诺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现在七宗罪进行完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刚说完,地面忽然剧烈晃动起来,树木不断倒塌,天空黑云翻滚,树木倒飞上天。
冷白和诺诺齐齐道:“回舞台!”
诺诺已率先跑去,冷白则拉了一把卷发,地面虽然摇晃得厉害,但对于中级的玩家而言并不难,难以对付的是来自天空的吸力。
卷发闪身避开一块石头,差点没抓稳地,被卷上天去:“这是怎么回事,地震还好说,这天上怎么来的吸力?”
冷白:“想想你反胃的时候。”
所以现在他们是被当成那啥物了吗?!
卷发也要反胃了,所幸马戏团就在不远处,等众人进入后,那股吸力就没了,卷发撑着膝盖庆幸:“还好,没变成呕吐物。”
诺诺翻白眼:“你以为只是这么简单,也不想想自己出去要面对什么。”
卷发想反驳这难道还不够恶心?
随后意识到,如果他们真被吐出去,恐怕就要与蒂芙尼那个渣爹面对面了,那样一个庞然大物可不敢想象。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手脚发软。
还是胃里好,至少在胃里,渣爹也拿他们没办法。
冷白:“走,去神像。”
卷发这才意思到,冷哥和诺诺为何要来马戏团,因为神像是在舞台最后,第一次经历七宗罪,亲王就是在神像前被召唤出来。
等他们来到舞台,发现观众席上方的灯全部亮起,反而舞台没有开灯,借助观众席的光能看清轮廓,在神像原本的位置漂浮着一个男人,他穿着贵族的衣服,拎着一根绅士杖,见到玩家后,贵族优雅地欠了欠身。
卷发仔细观察,暂时看不出对方的能力,他对冷白小声道:“这就是我们要对付的boss吧,看起来真是人模狗样。”
贵族宽容一笑:“孩子,何必开口就是打打杀杀,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卷发呛声道:“我和出轨不守男德,漠视自己女儿的人渣,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黎克希看向卷发,觉得这个人又好看一点。
贵族不再维持表面的和善,他阴沉下脸,口中喷出黑烟:“所以你们就要为这个小丫头对付我?”
卷发见此,心想果然是被恶魔附身,能力大概率与火有关,只是不知道这恶魔是什么时候附身的,如果是在蒂芙尼被欺负前就好了,自己的悲惨经历不是被亲生父亲默许,多多少少是个安慰。
但转念想到斯科与蒂芙尼只差三个月的年纪,哪怕恶魔没有附身,这本质也是个渣滓。
贵族的身体膨胀起来,丝质衬衫被撕裂,露出癞□□一样满是疙瘩的表皮,然后他就真如癞□□一样趴在地上,同时双眼鼓起炸开,露出黑洞洞的眼窝,里面不断有蛆虫流出。
这幅样子和他刚才彬彬有礼的人类模样差太多,简直可以用挑战下线来形容,饶是卷发经历够多,也被恶心到了。
“X的,这是什么恶魔,怎么这么恶心。”
诺诺同样感觉眼睛被伤害了,他情愿对付那些血腥可怕的怪兽,也不想面对这种蛆虫一样的东西。
冷白扫过蒂芙尼,小女孩看得目不转睛,就像在看一个既定的结果。
这是她眼中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