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后放榜,易青高中状元。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琼林宴,打马游街,无数的喧嚣热闹,媒婆以及前来庆贺之人,挤满了宅子前的小巷。
沈三娘放出风声,易青已在商议亲事,同时闭门谢客,才逐步落得了个清净。
这些时日易青除了必须去的场合,只呆在家中后院,赏花吃茶,静等着派官。
丁仁回了京城,与丁大娘子上门来庆贺,与沈三娘易青谈了许久,回府后不久,差心腹送来送了只打造得精致的小银船。
银船上的舱门有活扣可以打开,轻轻按下之后,里面装着一枚丁仁的私印。
初夏的天气晴好,太阳高高挂着,白云在头顶流转。易青舒服地躺在摇椅里,一边吃果子,一边看云。
淡淡的酒味与羊肉味飘来,易青侧头一看,唐江洲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捧着羊肉在她身边坐下,学着她那样看天,疑惑地道:“状元学生,天上掉金子了?”
易青抿嘴笑,说道:“比金子还要珍贵,你看萧山吃太多酒太累,壮得跟牛犊般,还是病倒在床。你不懂啊,这就叫自在。”
萧山考中了二甲第二名,梁洄曾说,本来拟定他为探花郎,最后被皇上抹了去。
说是明山书院出了状元,又出一个探花,只怕对书院不好,名气太甚,反倒不利于教书育人。
易青知道皇上对齐翁仍有所防备,再加上萧长道先前的事情,没有把萧山打入三甲,萧懋横能有官做,算得是皇上心胸宽广。
唐江洲撇嘴,把酒坛子递到她面前:“来一口?”
易青摇摇头,“嫌弃你,我要保持清醒。”
唐江洲咒骂了一句,“故弄玄虚,现在我都看不懂你了。不过,那个梁洄三天两头来,梁相已经认下了你这个便宜孙子?”
易青将手中的果子砸过去,温和地道:“先生不要骂人。”
唐江洲捞起果子,啃了一口嚼得震天响,嘿嘿笑道:“别的官都派了下来,萧小龟孙子都留在了翰林院,就你这个状元悬而未决。学生啊,不知多少人盯着你,如果换做是我,去做市坊的小吏最好,尤其是安康里,那里的官做得才滋润啊。”
安康里聚集着无数的花楼赌坊,管着这条街的小吏虽然事情多,但油水丰厚,有得赚又有得玩,是京城最最肥厚的差使,唐江洲眼馋得很。
易青在摇椅上晃悠,悠哉悠哉地道:“先生高见。我去跟皇上求一求,估计也能做到,到时我们一起发财。”
唐江洲吭哧吭哧笑个不停,吃完果子又去捡羊肉吃,吃完再喝一口酒,舒服得瘫着直叹息:“这种日子才是享受啊,我真是哪里都不想去,唉,只是没了你阿娘的冬酒,这又当如何是好。”
易青侧头,嫌弃地道:“真不用你去。”
唐江洲登时黑了脸,跳起来冲着她怒道:“你还嫌弃我,拜先生送师爷,你还不满意?”
易青不紧不慢地道:“先生,的确也不是那么满意。不过呢,你得坐守京城,我这个孙子后面,虽得加上便宜二字,但梁洄这个玉瓶儿在手,我是上头有人,不怕。”
唐江洲泄了气,跌坐回摇椅里,烦躁得连喝了好几口酒,闷闷地道:“梁洄要跟着你阿娘转,算了,有他在我也能放心。不过宫里的那位估摸着还要见你,你这头上的官,他不好派啊。
谁让你当时跟着老齐读书呢,他这个人坏得很,曾经的太子太傅,就是再闲云野鹤,人还是得把他当成一只肥鸭。”
易青笑了起来,手握成拳,伸在唐江洲面前张开手掌。他低头一看,拿起上面的私印对着太阳仔细看了,神情难得郑重起来。
“老子佩服,身家全部交上任君差遣,这胸襟气度,状元学生你要多学着点。”
易青斜着他,“先生你也要悠着点,别用太狠了,至少给人家留着一些。丁家不会没有退路,有海船出海,哪里都可以去,但毕竟那不是家。”
沉默之后,易青继续道:“丁大娘子不是阿娘,丁仁曾戏说,让阿娘给丁大娘子介绍个夫君,丁大娘子当时也没有反对。
阿娘在京城几乎足不出户,她哪来的人可以认识,除了......,带丁大娘子见见太子吧,至于成不成,端看他们自己。我们总不能只用人钱财,贪着好处,许一堆空头的承诺。”
唐江洲仔细收好小印,嗤笑道:“不用,太子不会喜欢丁大娘子,她还入不了太子的眼。倘若他真如此做,跟皇上又有何异?你不用管,让丁仁见见他就是。”
易青斜了他一眼,冷哼道:“丁大娘子还不想嫁呢。”
唐江洲难得没有出言讽刺,心平气和地道:“学生啊,世道就是如此,丁大娘子给太子做小妾都够呛,还想着什么嫁不嫁。丁大娘子好是好,京城从不缺好的小娘子。前太子妃长相才情哪一样又差了?只是红颜薄命,一场病没熬过去。唉,她去得早也好,省得后来吃苦受罪。”
易青心情低落下去,没了说话的心思。在她眼中,丁大娘子没什么地方配不上太子,现在太子身陷囹圄,反而配不上她。
可现实并非易青所想,丁大娘子不嫁,也是因为亲事实在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