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沅明显还在认真思考,隔了一会才垂眸看到吴鹿洺微怔的表情。
他从吴鹿洺的眼中看到了困惑,便出声解释道;“我之前没喜欢过人,能在跟你相处短短一周的时间就对你有好感,说明你身上一定有非常吸引我的东西。”
吴鹿洺听着意料外的回答,耳根发热,有些茫然地微微眨了眨眼睛。
“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够确定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我可以肯定,如果再遇到你一次,只要给我跟你接触的机会,我一定还是会喜欢上你。”
吴鹿洺有些慢半拍地想,这好像是温斯沅第三次对他直白地表达喜欢了。
可他仍旧听得脑袋发晕,因此隔了好一会才发现温斯沅话里的不对。
喜欢不等于会追求。
毕竟吴鹿洺是亲眼见证了温斯沅经历了多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才最终正视的自我感情。
吴鹿洺刚想到这,就听见温斯沅跟他想到一块的解释。
“我高中的时候不会像这个年纪顾虑这么多,并且我做事一向目标明确,如果意识到心动,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吴鹿洺本来只是随口一提,现在被温斯沅这么认真地提高中相遇的假设,他也不免稍微代入了一下。
片刻的思索过后,他仍旧觉得两人会在一起的概率很小。
他以前对身旁的人和事都十分淡漠,有好些年都是游离于人群外的状态。
照着温斯沅这个性子,两人碰上了也不可能有接触的机会。
不过这话他没再说。
假设没意义,他现在能抱着温斯沅就行。
书房里安静了一小会,温斯沅的声音再次响起。
“再往前呢?”
吴鹿洺的脑袋被温斯沅按得有些舒服,时间久了整个人就有些懒洋洋的,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温斯沅话里的意思。
温斯沅没得到回应,隔了一会又很是自然地补上一句:“那天在医院,我看到你跟一个个子挺高的男人在说话,是岑惜文提到的那个落水小女孩的父亲吗?”
他语气认真正经,半点没有偷听人说话后的窘态。
不仅没有,反而还顺着偷听来的话往上爬。
吴鹿洺回过神。
他看向问完话后表情不见丝毫异常的温斯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温斯沅一开始提“聊聊过去”,等的就是这。
估计是那天在医院见到了他和那男人在住院楼门前讲话,心里头就一直想问了。
吴鹿洺又盯着温斯沅多看了两眼,从面前人的神态里读出了那天抓包他看钱韦畅头像后问他“腹肌好看吗”的气息。
偏偏不细看表情还是和往常无异的严肃认真,就像只倨傲的猫,嗅到了铲屎官身上其他猫的气息,发小脾气地到桌边用爪子慢慢推落桌边的小玩意儿。
推完了也不认账,抵着爪子和平常无异地甩甩尾巴。
吴鹿洺想着没忍住轻笑出声,眼底有少见的真实澄澈的柔和。
他这笑落入温斯沅眼中,明显被曲解了意思。
温斯沅的眉间隐约见一点轻蹙的痕迹。
吴鹿洺捕捉到,抬起手轻轻按了按温斯沅眉心,出声问:“你想听我小时候的事吗?”
温斯沅抬起搭在椅背上的手把吴鹿洺按在他眉心的手抓住,答应了一声。
吴鹿洺顺从地被温斯沅抓着手,靠回到温斯沅怀里,思索片刻后开口道:“我跟我姐姐小时候在福利院待过几年,大概是我三岁我姐姐四岁的时候,有一天我一觉睡醒,就发现我跟我姐姐在那儿了。我那时候经常生病,不太记事,姐姐稍微记得一些,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爸爸妈妈的名字,但那福利院太偏僻了,周围都是山,出不去,所以就算记得也用处不大。”
“我七岁的时候妈妈找到的福利院,把我们接了回去。在那之前的几年福利院生活里,大块头算是我……唯一交过的一个朋友吧。”
温斯沅知道大块头是谁,那天岑惜文在湖边有提。
他听着吴鹿洺话里的“唯一”两个字,握着吴鹿洺的那只手收紧了两分。
收紧了后像是还觉得不够,又把吴鹿洺细白的指头一根根分开来捏指腹。
吴鹿洺的指腹被捏得发麻,很快解释道:“他年纪比较大,对福利院里年纪小的都比较照顾。”
温斯沅静默片刻,还是捏着吴鹿洺的指头没动:“后来发生了什么?”
那天岑惜文的话他其实没听太仔细,但大概能知道,吴鹿洺和那个人后来的关系不算太好。
吴鹿洺半阖着眼帘,语气寻常:“嗯,后来他跟一个来领养的家庭说了我的坏话,就不是朋友了。”
吴鹿洺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只是普通朋友间在背后打打小报告般的无关痛痒。
但温斯沅结合岑惜文之前说过的话,知道绝不是这么简单。
岑惜文说吴鹿洺小时候生着病且不讨喜,很不受来领养的家庭喜欢。
而吴鹿洺的姐姐刚好相反,很多领养家庭都愿意领养他姐姐,但姐姐要求必须和弟弟一起被领养,可想而知那些年想要争取到一个不错的领养机会会有多不容易。
可能非常非常难得在姐姐的极力争取下,才有一个不错的家庭愿意考虑将两个小孩一同领养。
但这个机会却被唯一的好友以并不光明的手段抢夺走了。
温斯沅终于停下捏吴鹿洺的指腹,重新将吴鹿洺的手攥进掌心。
他沉默了片刻轻声问:“不是朋友以后,会难过吗?”
吴鹿洺摇头:“不难过,就是有点……失望吧。”
他说完往温斯沅怀里缩了一点,轻抿着嘴唇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视线触及到温斯沅裹着他一只手的温暖大手,他最后还是开口道:“很奇怪,我以前虽然生病记不清太多事情,但潜意识里总一直觉得,福利院里的那些明争暗斗,自私虚伪都是很寻常的,大块头那样会愿意把自己东西分出来的人反倒是少见,我以为他会和我想的不一样,但后来发现没什么不一样。所以有一点点失望,觉得人都是那个样子真的非常没有意思。”
吴鹿洺说完,没等温斯沅给出什么回应,就调整了语气轻松道:“不过也是我以前想事情有点太钻牛角尖了,人不都是一个样子,我知道的。”
他说着又下意识看了眼书房墙上的闹钟,发现已经不知不觉过了九点五十。
他收回视线出声问:“沅哥,快十点了,你要睡了吗?”
温斯沅没有马上出声回应。
他安静了好一会,接的却是上一个话题。
“不是你钻牛角尖,是他的确做了错事。所以他为之付出了代价——失去你这个很好的朋友。”
吴鹿洺微楞:“我……不能算是什么好朋友。”
“那个八……”温斯沅习惯性开口,这次难得停顿了一下思考名字,好一会才带点不确定地吐出三个字,“钱韦畅,他明显很喜欢和你做朋友。”
“他思想比较简单,对朋友的要求也不高。”
“思想简单的人往往对朋友的要求更高,因为他们能够认可的友谊更加纯粹,你能够被认可,就说明你非常值得深交。”
吴鹿洺张了张嘴,似乎还打算说点什么。
温斯沅率先结束话题,回答了吴鹿洺另一个问题:“今晚先不睡,你困了吗?”
吴鹿洺摇头。
“那要看会书吗?”温斯沅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