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开颜最后还去了一趟医大,可惜相较于中学,大学里的师生关系、同学关系都要疏远很多。而且医学生学习任务太重,不是在肝书就是在肝操作,谢南园也很难像高中时代那样特立独行。
所以记得她的人虽然更多,但是对她的印象,反而又回到了初中时代:成绩很好,很努力,很出色。
陆开颜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谢南园曾经短暂地取下自己戴着的面具,透了一口气,然后又乖乖地戴上,成为普世意义上的体面人。
而她的下一个意外……陆开颜终于想明白了。
——是我。
谢南园成为了一个大部分人眼中的成功者,拥有体面的职业和一定的社会地位。但这一切,或许只是她为自己锁构建的,一个绝对安全的框架。
也许进入别的行业,她也一样能够表现得比大多数人优秀。但谢南园最终选择成为一个医生,因为这个职业所处的环境相对封闭,而且看重资历,要求服从性。无论对病人,下级医生还是护士,她都有一定的掌控力。
掌控力能带来安全感,所以这是一个她可以放松的环境。
而且事实证明,虽然不能通过这个职业发财,但是如果想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至少谢南园在这个她自己构建的框架里,做到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就成功赚钱买房,将原本寄托在陆开颜身上的那些期望,提前实现了。
可是这个绝对安全的框架,又是平庸的、无趣的,谢南园在其中如鱼得水,但她也许并不喜欢。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意外,那就是陆开颜。
按照大众的标准来看,喜欢同性怎么都算得上十分出格的事了。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谢南园才选择了她。
没错,陆开颜终于意识到,看起来好像是她没脸没皮地追求谢南园,但实际上,是谢南园选择了她。否则,就算再怎么死缠烂打,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让对方松口?
她以前以为那是因为谢南园心软,见不得她装可怜。但一个十几岁就开始dú • lì生活,对一切都有规划的人,会那么温柔良善,仅仅只是因为心软,就选择自己恋爱乃至共度一生的对象吗?
至少谢南园不是,因为陆开颜已经见过她冷漠拒绝的模样了。
这也许是自从分手之后,陆开颜所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她曾经怀疑过谢南园究竟喜欢自己什么,这个问题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答案,但是毫无疑问,谢南园的确是喜欢她的。
但这可能也是分手之后得到的最糟糕的消息。
谢南园这种人,每一次尝试都必然是慎重的。在两人分手的时候,一切就已经脱出了她的掌控,而对于失控的存在,谢南园又怎么会再一次地选择她呢?
陆开颜往座位上一靠,盯着对面车门上的路线图发呆。
地铁的冷气开得很足,让她觉得两条胳膊和后背都凉飕飕的。这一刻,一年多以来,始终没有放弃过的陆开颜,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一个问题:这样想方设法地跟谢南园和好,真的是对的吗?
会不会就这样结束,让她自己一个人过,反而会更好?
会不会无论她做什么,其实都已经不可能再打动谢南园,不可能再得到下一次机会?
原来真正的绝望到来的时刻,是这样的悄无声息。没有悲伤、没有眼泪,只是在一个疲惫至极的时刻,猛然击中心脏,带来的也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无法感知的麻木。
但是下一刻,手机提示音响起来,又将陆开颜勉强从那种颓丧的状态之中拉了出来。
她解锁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小高:听说谢医生病了,你知道吗?
陆开颜在一秒之间复活,将前一刻出现在脑海里的念头打包扔了出去。
一个人过会不会更好?她不知道。但是陆开颜不希望谢南园是因为对自己失望,而去选择一个人过。
……
“叫我干什么?正忙着呢。”聂子霖找到蹲在广场一侧花坛旁边的陆开颜,语气不是很好地道。
陆开颜收回盯着喷泉的视线,站了起来。
因为蹲得太久,两腿发麻,她的姿势有点儿不太雅观,艰难地站起来,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聂子霖,“这个,麻烦帮我放在她的桌子上。”
“我不会帮你这种忙,你知道的。”聂子霖避开了她的动作。
虽然看陆开颜这个样子挺可怜的,但她的立场始终是站在谢南园那边的,不可能在没有得到谢南园许可的情况下,帮她传递东西。
陆开颜沉默地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摸出一包糖果,“没有别的,就是这个。”
她将手里的糖给聂子霖看,又说,“她生病的时候,会想吃这种糖。你放在桌上就好,不用说是我给的。”
“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吃了病就好了?”聂子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