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小卡片上,不仅记录着刘伟民钱的位置,还记录着他己开的,一个小厂子的位置。
是的,刘伟民他们mài • qiāng的生意,从去年开始做,其实现在才刚刚从牧民层面上搞出点名堂来。
刘伟民的祖辈解放前就是做生意的,他骨子里就有经商的瘾,做生意赚钱,是他最大的爱好。
高玺是个意外,而且已经解决了。
既然生意做开了,钱肯定得继续赚啊,一把枪好几百块呢,他马上就是秦工的书记了,这个工作怎么能收手?
做枪其实也简单,图纸秦钢设计院就有,原材料秦钢也有,就搞个小生产线,现在是由他小舅子负责着,把枪生产出来卖给牧民,多简单。
但是那张卡片上,不止有藏钱的位置,还有厂子的位置。
钱,刘伟民等工作忙完可以去取,可以换地方。
厂子的位置怎么办啊?
他叹了口气,但愿那张纸条是被风吹走了,没人看见吧。
刘伟民心里急的火烧火燎的,熊光弼还在楼上不停的喊:“干爹,快来啊,干爹,陪我睡觉。”
上了楼,进了房间,看茶杯里有茶,刘伟民端起来灌了一气,喝到嘴里才发现这是尿,气的他差点没跳起来打人,而那个熊光弼居然还在咯咯笑。
但是算了。
刘伟民现在只有不多几种枪的图纸,而且要mài • qiāng,就得疏通军区的各个关卡,而他在军区能搞得上的关系,要全凭这个熊孩子的爷爷。
就是为了关系,他也得忍。
为了赚钱,刘伟民都牺牲掉一个好同伴了。
一定要忍啊!
忍到明天,他就是党组书记啦!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是领导们参观苏樱桃的轻工车间的时候了。
闻主编,熊主编,两位部长走在一起都来了。
王部长早晨就专门提过,要邓博士陪着自己。
所以,邓昆仑今天也跟着领导们,要去参观苏樱桃的车间。
至于刘伟民,那是必须要跟领导们走在一起的。
而秦工目前的书记宋言,作为一个身高不足165的矮个子,也不知道是秦钢的人故意捣鬼,还是他竞争力度不够,早就被淹没在人群中,而且挤在人群外面了。
刘伟民笑呵呵的,一直在笑。
苏樱桃这造土的车间,跟那羞嗒嗒的小媳妇似的,藏了大半年了。
今天终于开门,要让领导们视察了,这是他今天最开心的事情:看个大笑话!
“要不咱们先去我们的艺术加工车间?”苏樱桃就在刺绣车间门口,笑着说:“大家应该都听说过,我们的轻工车间卖的是土,现在,大家去看看我们用土做的造像吧,毕竟咱们厂子穷,我们的造像没啥成本,就是用土做的。”
“造像是什么东西?”王部长只听说苏樱桃在卖土,不懂造像到底是个什么,于是问邓博士。
邓博士也不知道,毕竟他从没过问过苏樱桃工作上的事情,但造像可以从字面上解释:“造像,就是各类佛像的雕塑。”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吓一跳:这什么年月,什么时代,苏樱桃居然铸佛像?
这是大大的违规啊。
刘伟民一听却很高兴:“走吧,领导们,咱们大家去看看吧,樱桃同志还年青,就算有错误,我们也应该以表扬式的批评为主。”
可看看吧,他多会说话。
但他心里在想,造佛像,那确实得用土来造。
但那不是大大的封建迷信?
这下几位部长和几位报社的主编肯定要生气。
说不定还会狠狠批判她。
但是一进车间,迎门照面,整面墙上全是巨幅的彩绘,这些彩绘就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
但是走进车间之后,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人都给惊呆了。
甚至有好半天,没有一个人说话,都专注的盯着车间里,生产线上一尊尊的产品,或者说,艺术品。
……
“漂亮!”终于,黄副部长首先说。
“震撼,这也太震撼了!”王部长也说。
日报社的闻主编举起了相机,但是一时之间,在这个车间里,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下手,如何拍摄。
不过,最觉得震撼的人,是邓昆仑。
对于苏樱桃的工作,他从来没有过问过,也觉得她可能就搞了点小刺绣而已。
但是这个以郑凯为领导的车间里,她几乎一比一复员了敦煌雕塑里的精华部分,比如非常曼妙的,属于菩萨的手部特写。
最为精妙的,属于佛陀的头像,以及按照比例缩小的,身姿曼妙的反弹琵琶、金刚、各类壁画上,雕塑中出现过的彩肃动物,九色鹿、老虎、羚羊等。
这当然不是佛像,因为它们不是全身型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可比刺绣的丝巾要受众面要广得多,它不仅仅是女人围脖子的一个小物件儿,这是可以作为艺术品来摆的。
这是集敦煌美学大成的艺术品,是可以作为摆件,摆在任何地方的。
“这些全是陶器,在合适的温度下,我们用传统的方式来烧制,然后再用传统的染料来印色的,当然,它的颜料是现代颜料,但是,颜色是和敦煌的造像最相近的。”适时的,苏樱桃笑着说:“这全是我们用土烧制的,可以说除了人工工资和一点煤钱之外,没有任何成本。”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王部长才说:“还真是土,普通的土?”
是土,也真是最普通的土。
但是苏樱桃用烧陶的方式,几乎还原了敦煌美学中,最精华的那部分。
这些东西美到让人觉得震撼!
尤其是那帮新闻记者们,是真正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拿着相机,啪啪啪的,拍个不停,甚至,大家都不敢伸手去触摸一下。
“这太震撼了!”
“这也太让人难以相信了!”一个个的,在车间里走来走去,目瞪口呆。
且不说只是一个车间,大家就已经被震惊这样。
再试想一下,当它顺着丝巾的销售渠道,被摆上友谊商店和首都百货商店的货架,可以想象,来往的那些外国贵宾们得多喜欢它。
这可是敦煌文化,而敦煌的文化,可是跟世界美学所相通的,西方列强曾经抢走的,就是这种敦煌文化,它代表着东方美学的集大成。
且不说大家在这一刻有多惊讶。
邓昆仑心里其实特别惭愧。
他一直觉得妻子在别的方面是常项,但于艺术懂得不多。
懂艺术的女性应该是像秦露那样,只懂风花雪月,不懂物稼维艰的。
他的妻子则是个除了想钱,就是想每天怎么过的好一点,舒服一点的女性。
她也是世俗中最圆滑,最聪明的东方女性。
但圆滑和聪明,自古与艺术不是相通的。
但现在看来他错了,他大错特错了,小苏同志的审美水平比他甚至都高。
这些东西虽然跟重工业没关系,但是它甚至让博士都激动无比,这是可以让全世界重新认识东方,审视东方,了解东方的东西。
而他的妻子,没有夸过自己一句,没有说过一句大话,在一个车间里,半年时间,几乎原样,原色,最高程度复原了敦煌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