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蒙人撤退的动静并没有刻意被掩藏,就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郝子峰却一点都不敢大意,只是命令炊事营起锅造饭,值守的将士轮流吃饭休整以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高度战备状态。
毕竟现在燕军的精神防线已经极其脆弱,若再被敌军骤然偷袭而突入军中,就算是有后来的三千骁骑营支援,但也基本无力回天了。
这种坚持一直持续到翌日破晓时分,放心不下的郝子峰让已经休整了一夜的骁骑营,再次踏上了北上歇马镇的路途,毕竟若是胡蒙退去,极有可能故技重施,去取歇马镇了。
只是张二虎一路行来,并没有遇到任何胡蒙人,反而是一支才从歇马镇内出来的斥候,与他碰了个正着。
“前方可是张二虎张副营帅?”
张二虎紧了紧原本夹在腋下的点钢枪,只见一支十人的斥候小队向着这边远远跑来,虽然心下奇怪他们怎会再次,但也还未放下心中防备。
“你们怎会在此?”来人走到近前,张二虎这才放下心中的戒备,因为这人他之前在燕无忌身边见过,而且之前燕无忌领着骁骑营北上的时候,队伍中就有他。
这人叫宋涛,现在是歇马镇dú • lì营斥候队的都尉,接的贾充的班,对此张二虎倒还是记得挺熟。
宋涛对着张二虎一拱手,“我等奉营帅之命,特来寻张将军。”
“哦,可是歇马镇出了问题?”张二虎赶忙问道,虽然心中对此焦虑万分,但见对方并无神色慌张的样子,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宋涛摇了摇头,“歇马镇没事,是营帅让我等来转告将军,特木贴尔的部队退了。”
“退了!何以见得,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相比于歇马镇有难,显然这个消息更让张二虎感到不可思议一些,所以一时之间还有些相信不了。
宋涛无奈,只得再次点头道:“确实退了,而且退得很彻底,歇马镇外原本还驻扎着的胡蒙兵,就在昨夜一夜之间,走得干干净净。
我等在昨夜他们撤走的时候,就已经探知此事,只是城内兵寡,所以营帅没有组织追击。”
“胡蒙虽退,但却是退而未败,所以其势仍在,不可轻掠其锋,营帅不追击是对的。”张二虎对于燕无忌的做法给出了肯定。
心下一松,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两声,西北边陲尚能有这样一支入得虎穴,探得龙潭的斥候力量,而一军之中的斥候营,就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被胡蒙的斥候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最终导致了今日的被动局面,如何不让人感到可笑,如何不让人感到可悲!
“dú • lì营,当真是燕军的一股清流啊!”张二虎悄声一叹,虽然他也想怒吼出声,但他毕竟也在这个染缸中耳濡目染了很久,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凭着一腔热血,而对一切功名利禄视如粪土的张二虎了。
安排了两名亲兵拿着自己的腰牌去通知郝子峰,他则领着骁骑营一路奔回了歇马镇,毕竟就算下一刻会马革裹尸,但现在,他只想褪去这一身浸血的战袍,躺在温热的浴桶里,好好享受一番。
郝子峰是在午时二刻入的城,这些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士兵们,自进入城内的那一刻起,都不约而同地哽咽了起来,有为自己的死里逃生,也为战友的十死无生。
城南早在锋刃军进城之前,就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安置的地方,地方并不大,毕竟不到一万人,也要不了多大块地方。
想之前锋刃军开始北上时,浩浩荡荡三万大军,如今就算加上骁骑营三千人,也不过堪堪筹齐了个万人之数。
虽然他们的顽强让胡蒙人也吃到了苦头,但相对而言,锋刃军的损耗更大一些。
郝子峰心中悲戚,但他不敢在将士们的面前表现出来,这位老将军依然以一副自信而慈祥的面容,面对着所有的艰难困苦。
歇马镇东城区原邱信的营帅府,此时暂时被安置成为了郝子峰下榻的地方。
郝子峰迈入府中的时候,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就像是一位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生怕吵醒了陷入熟睡之中的主人家。
“此处便是他的府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郝子峰反复问了身边的燕无忌三遍,邱信的府邸其实很简单,不算寒酸,但也谈不上奢华,正门直对的大厅,那里有整个歇马镇的军事地图,也有一张用来吃饭的八仙桌。
大厅两边各有一间厢房,原本是邱信亲兵值勤时住的地方,大厅后面是主家院落,在碎石泥沙的包裹下,只有一间大小适中的卧室,那里便是邱信的起居室。
“像!像!像极了这老顽固的风格!”郝子峰一边四处查看,一边喃喃自语道,燕无忌就跟在他的身后,所以听得还算清楚,显然他也没有料到郝子峰会与邱信还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