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第一场比赛就在B市,沈肆在霍家待了两年,拿到B市的比赛资格并不难。
B市是首都,其市级运动会的含金量抛开不谈,在这里崭露头角则更有机会被体育局的伯乐看中,最适合作为复出的第一战。
但压力也可想而知。
比赛前一天晚上,童妍没有回宿舍,留在公寓里陪他。
晚上空调开得太足,童妍渴醒,迷迷糊糊地床上爬起来,却发现客厅里还亮着灯。
阳台门开着,沈肆在阳台上打电话,面朝落地窗外零落的灯火,背影挺拔,已经有了成年男人该有的伟岸。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干什么呢?
童妍揉了揉眼睛,轻声走了过去。
“……找人在网络上造势,利用民愤舆论施压,绝对不能让他上诉成功。”
高层的风从透气窗中灌进,沈肆的语气压得又低又沉,“还有,我是沈光宏的儿子,不是你们霍家的人。如果哪天有人说了不该说的,我不介意添把火,把你的那点破事也一起曝光出来。”
电话里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沈肆冷嗤一声。
“有什么舍不得的?霍家不过是出了颗精-子,生下我这个肮脏的孽种而已”
沈肆的嗓音淡漠,没有一丝起伏,“以后不管他被qiāng • jué还是病死,都和我没有关系。遗产摆在眼前,我都嫌脏。”
说完,他挂了电话。
大概是心里有事,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童妍的存在。直到在落地窗玻璃上看到了身后的倒影,才蓦地转身。
见到是她,沈肆微怔,眼里的寒意渐渐散去。
“怎么了?”他握着手机走过去,嗓音有一点哑。
“起来喝水。”童妍微笑着回答,随即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听你打电话的。”
沈肆的目光柔和起来,拉起她的手说:“永远不用道歉,妍妍。”
男人总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心爱的女孩。从今往后,他在她面前没有秘密。
童妍心里一暖,又问:“是……那边打来的电话吗?”
沈肆垂眼,轻轻“嗯”了一声:“是现在的当家。”
那个曾经和他联手过的,私生子上位的小叔——霍铮。
童妍忽然有些生气,沈肆明天还要比赛呢!
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对方凌晨一点打电话,未免太不懂礼貌了!
见她不说话,沈肆轻轻捏了捏她的尾指,沉声问:“觉不觉得,我和他们一样?”
童妍一时没反应过来,眨眨眼问:“一样什么?”
沈肆看着她,没有说话。
童妍明白了,他是怕自己刚才那些话吓到她,让她觉得自己和霍家人一样偏执冷血、不择手段。
童妍恨自己明白得太晚了,弄得沈肆都有些难过的样子。
“你呀!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他们手里的权势是用来伤害人的,而你的力量却是用来保护家人,你们根本不一样。”
她心疼得不行,抬手捧着沈肆清俊的脸颊,认真地说:“你是我的英雄,沈肆。”
男人很高,童妍仰头抬首的姿势有些艰难。
沈肆眼里有极浅的波光荡漾开,而后顺从地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颊搁在她小小的、散发着温暖热度的掌心,像是一头被驯服的野兽,期盼少女的爱抚。
沈肆用粉色的保温杯准备了热水,搁在她床头,以便她夜里口渴时喝。
调暗小夜灯,他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坐在童妍床边,替她掖好薄薄的空调被。
床头的夜灯被调得很暗,可沈肆的眼睛却很亮,安静而深情。
童妍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笑着说,“很晚了,你快去休息。”
沈肆没有说,从十几岁开始,他就很少有能安睡整夜的时候。
高中时还能在课堂上补补觉,离开童妍的那两年,他几乎就只剩下与黑夜为伴。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霍钧很像,都有着偏执暴戾的神经,这是他体内那一半肮脏血脉赐予他的枷锁。
沈肆靠在床头看了她很久,低低沉沉地说:“睡不着,怎么办?”
怎么办?童妍也不知道呀!
她是独生子女,没有哄弟弟妹妹睡觉的经验。
可是这样粘人的沈肆,又让她不忍割舍。
想了想,她翻了个身,努力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大半位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