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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们,御花园中,只有地上枝头覆盖的雪和一簇簇开着的粉白色山茶。
偌大的庭院,空旷、寂静。
容渟心中却像万马过境,一地狼藉。
偏巧姜娆还眨着水润的眸子,极为认真的注视着他,“你当真像你说的那样坏?”
一想到他可能不想和她定亲了,就算他这会儿面容再纯良无辜、比周围的落雪还干净,她竟是有些恼火。
她将这恼火解读为了若是他不想和她定亲了,那她这阵子吃的苦,都打了水漂、成了白费的功夫。
姜娆深吸了一口气。
如今她不仅在她爹爹和小姨那儿落了个心仪于他的印象,甚至连陈兵与陈从筠都知道了她对他一往情深。
再想反悔,肯定得由她来解释,说她不再喜欢他了。
不然,以她小姨的脾气,知道了她想嫁的人不想娶她,怕是要像山大王那般,直接到皇帝面前抢人。
姜娆两只手虽然负在身后。
但纤细的手指已经有了握拢的趋势。
容渟耳根后却染上了和枝头山茶花一样颜色的红。
只是他心里刚刚发芽的细微喜悦,转瞬就因为回想起他方才都说了些什么,而被连根拔起、践踏成泥。
挺拔的身姿在这一瞬间绷紧,一身玄衣如墨,身形看上去比身后的石墙还要僵硬。
像是变哑了一样,喉结滚动,但半晌说不出句话来。
姜娆因为他的沉默,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会……是真的吧?”她迟疑地问。
“不是。”容渟立刻否认。
他声音格外低哑。
稍稍没控制好声线,尾音略微有些颤抖。
他又如同之前那样,低着眼,表情里露出了那种最能招得她同情的可怜。
可……这表情令姜娆心底起疑,“你……没有又委屈自己骗我吧?”
她不太信任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垂眸敛目,容态温顺,觉得他确实像这样做的人,不免心里会多想,“你可别像之前那样,怕给我添麻烦,一些话宁愿在心里藏着,也不同我说。”
“又”字使得容渟一噎,“没有藏话。”
他只是没有想过,被他时不时想起、从年头骂到年尾、甚至都想好了找到后要用什么手段整治的人会是自己。
本来,那人若敢对她纠缠不清,用哪把刀剁他都想好了。
“当真没有。”
他重重呼了一口气,看上去有几分郁闷,转动着轮椅的轮子,嗓音沉闷地说道:“我……我今日便先回去了。”
姜娆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你该往西。”
容渟背影一停。
他僵硬转身,转向了正确的方向,从东边的月门离开,身形消失在月门之后
片刻后,他的身形却又悄悄从月洞门后露了出来。
姜娆正想离开,看到他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月门外,她脚步一收,他磨磨蹭蹭地回来。
离开的短短一会儿功夫,就已经使得他的脸颊上生出红晕。
像是刚从汤池中走出来一般,显得这个雪天都没那么冷了。
这红晕无损于他的俊美,反倒让他的面色不再像之前那样出尘冰冷,见之如见繁花,如见盛世,多了点红尘气。
“我没有不想与你定亲的意思,我……先前不知那人就是我。”
他的语气懊悔。
若早知是他自己,何必日日想着要将自己碎尸万段。
反而该早一点来与她纠缠不清。
“我只和你一人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