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凡叹了口气,摇头道,“最后一股势力,不太好说。”
见他也语焉不详,我心中大为不畅,皱眉说只是随便闲谈几句,有什么不好说的?卓凡这才压低声音道,“最后一拨人,可以算作是龙虎山的新生势力,主要集中在二师兄阮彬的麾下,这些人基本都是外墙弟子,未入道籍,但却加入了庙堂,在朝堂之上,掌握着极大的话语权。”
“你也清楚,当今世界,公门一直将我们这些江湖之士,视作社会的不稳定因素,有意加强监管,而阮彬作为公职人员,一方面与龙虎山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另一方面,也代表着朝堂对于龙虎山的态度,所以……”
我小声道,“所以,上面的人,或许并不希望掌教大弟子来继承张天师衣钵,反倒更加倾向于二师兄阮彬?”
“是的!”
卓凡一脸严肃,极为小声道,“虽然阮彬只是外墙弟子,没有获得道籍,可以他的江湖威望和资历,放在任何门派,都足以接替掌教一职了。”
“更何况,这位龙虎山二师兄,背后依靠的可是朝廷,你说,万一朝堂发话,让他来继承掌教尊位,龙虎山敢不从命?”
这些问题我倒是从没有想过,直到此刻,听到了卓凡一板一眼的分析,这才禁不住淌下了一脸的冷汗,“如此说来,柳无双不仅不应该参与师门核心的角逐,反倒应该尽可能地远离这些漩涡?”
卓凡点头,道了声然也,继而又苦笑着道,“在公门的眼中,江湖历来都必须是一面拉拢、一面打压的对象,尤其是当今世界,与以往的那个江湖已经完全不同了,就算你是一派领袖,也做不到乾纲独断,永远不要忘了,上面还有个专门用来监视你的宗教总局呢……”
我张了张嘴,默默哦了一声,继而低头,也不再说话了。
感情所谓的宗教总局,居然发挥着这样一个作用,怪不得无论是龙虎山,还是青城山的诸多道友,都对这个势力组织谈虎色变,原来它竟存在这么大的权力。
那么,当年我家老爷子,在进入宗教总局之后,又是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想到这些,我不禁变得头疼起来,心说怪不得老爷子不想让我踏足江湖,原来这江湖与庙堂,居然隔得这么近啊。
说着话,我们已经来到了鹰潭市的落脚点,卓凡陪同我一块下车,来到了阴凉角,抬头看了看时辰,说上午耽误了不少时间,估摸着今晚是没有办法赶到龙虎山后院了。
我不解道,“怎么会,车站不远,不久有一辆龙虎山的观光大巴吗,我们直接坐大巴去不就完了?”
卓凡瞥了我一眼,随后就笑笑,摇着头道,“邢兄,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道家的洞天福地,岂是搭乘旅游大巴可以进入的,凡洞天福地者,皆是dú • lì于世界之外的一片规则领域,好比我们之前去过的蓬莱,非有专人接送,外人是无法得知入口的。”
我老脸一红,禁不住恍然大悟,这次多亏卓凡提醒,否则我可就真的傻乎乎乘坐着旅游巴士进山了,到了那些所谓的名胜古迹,哪里能一窥龙虎山的真容?
我又问道,“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进山?”
卓凡笑道,“你且跟我来就是了,我们出了城区之后,就要步行,途径一个小村落可以投宿,过了那个村子,才能进入真正的龙虎山后院。”
讲完,他便伸手去拦车,报出了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地名,随后便跟着出租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出城。
差不多赶了一个多小时的路,我们才在距离鹰潭市二十里外的一个小地方下车,此地颇为荒凉,路边丛林起伏,山川秀丽,越往林深处走,越能看见起起伏伏的延绵山峰,山峰外沿,垂挂着几条银龙似的瀑布,飞鸟竞渡、万壑争喧,端的是个隐世避居的好地方。
可到了此地,卓凡却并未停下,而是继续领着我步行,沿着山中起伏的羊肠小径,走入了林荒深处。
我一边跟在卓凡身后,一边打量着山中的羊肠曲径,口中询问道,“只要沿着这条路,就能抵达龙虎山后院?”
卓凡又笑着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继续往前走上十里,会途径一个名叫吉阳镇的小地方,今天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去镇上投宿,等到了明天,再找到小镇后方的驿站通禀,获得了人家的许可之后,才能走进那片洞天福地的空间。”
我咂舌道,“这么复杂?”
卓凡点头道,“大凡洞天福地,都处在远离闹市喧嚣的地方,山中的道友们崇尚一个清静无为,不会和俗事中的人打交道,偌大的龙虎山门,也不是你我想进就能进的。”
我哦了一声,苦笑道,“这次可多亏有你,要是换成我自己进山,恐怕转悠半辈子,都找不到龙虎山的山门究竟朝哪边开。”
此时日暮临近,半山腰一抹红轮西坠,很快就不见了斜阳日头,我们疾步强行,复又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卓凡这在走到一块柳树的阴凉角停下来,登高远望,指着山腹中的一个幽僻小镇,十分欣喜道,
“快看,那里就是吉阳镇了,也是龙虎山门唯一与世俗相通的地方,镇上的大部分居民,都和龙虎山存在一些联系,只要进了小镇,我们就能打听进山的路况了。”
我也跳到卓凡身边,垫脚望去,但见日暮下,一座静谧的小集镇,在云霞中半隐半露,显得十分缥缈虚幻。
集镇相当幽僻,也安静,除了偶尔能听到一些鸟啼声,居然没有传来半点动静。
我看了看许久,忽然收回视线,皱眉说道,“那个小镇上的人,应该不多吧。”
卓凡点头,说镇上的人,基本都是一些道友的亲人和家属,搬来此处,一方面为了替山门望风,其次也便于养老,所以镇上向来幽静,不会有大集市的喧哗声。
话说如此,我还是感觉古怪。
看那小镇的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能算太小,三四十户人家还是有的,这么多人节草而居,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实在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