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这里之后,虹伦法师便听了下来,径直走向一个络腮胡,从他手里接过一把钥匙,将我身上的铁链和脚镣都解开了。
失去了这些铁链的束缚,我立刻感到一阵轻松,急忙活动起了筋骨,虽然经脉仍旧不畅通,可四肢僵化的血液却得到了部分缓解,被外面的太阳一照,身体也渐渐回暖,不再那么难受了。
虹伦法师站在我身后说,“鬼王法师要单独召见你,我们都不被允许进去,你自己往前走吧,到了地方,他自然会接见你。”
见我一脸狐疑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笑,又说,“走之前我再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在他老人家面前耍什么心眼,上次你下在福伯身上的蛊毒,就是鬼王大法师亲自化解的,你应该明白,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他,你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我笑了笑,谢过虹伦法师的提醒,有十分无力地把手抬起来,说自己这幅鬼样子,别说下蛊了,连走路都费劲,让他不要担心。可虹伦法师却一点都没有放松对我的防备,反倒是疑神疑鬼地围绕我走了两圈,十分严肃道,“你这样的人,实在令人很不放心……”
进了竹棚,我在几个黑巫僧联盟的高层目送下往里面的房间走,在途径几道转折的走廊后,我来到一个很僻静的小厅前面停下来。
这屋子里的布置很简陋,房梁上居然还挂着一些刚晒干的麦穗,可以看出,这栋屋子的主人并不是那种贪图富贵和享受的人,想想也是,一个修为绝顶的大法师,实力到达了那么恐怖和高深的境界,应该早就脱离了世俗,不会再为外物所迷惑。
看了不久,小厅力传来一道尖锐中透露着丝丝沙哑的声音,“门没关,你自行进来吧!”
“有劳大法师接见了。”我淡淡点头,朝着门槛中跨进去,然后看见一道身材佝偻、宛如一根竹杠串联着粗制麻袍的身影,正静静盘腿,坐在一个黄色的蒲团上面。
蒲团前面是一个小型的案板,也是那种农家小院中十分常见的家具,上面摆着两个很粗糙的瓷碗,碗中盛满了清水,此外别无他物。
鬼王赞普吉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忽然又抬起一张苍老的脸,用眼神示意我落座,我缓缓地吸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来到案板的正对面,席地而坐。
这地板都是用主席所编制,凉得沁人,我刚落座不久,鬼王赞普吉便指了指我面前那碗清水,说了个请字。
一点都不含糊,捧起水来,一饮而尽。
落入地牢中两天,我滴水未进,粒米未尝,早就饥肠辘辘,能有一口凉水充饥也是好的,至于对方会不会在这碗凉水中下毒,倒不是我现在需要担心的事。
落在人家手上,这老东西有上万种法子来折磨我,下毒之流,反倒落了下乘。
饮饱了水,我方才把碗发下,然后抬头,与他四面相对起来。
这是一双饱含世俗沧桑和深邃的眼睛,仿若森罗宇宙,宛如在凝视着深渊。
我不开口,他也不说话,足足对视了十来秒,我们各自将目光移开,然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身为主人家的身份,这才微笑着说,“我挺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现在的修行者圈子中,能有一颗像你这么纯粹内心的家伙,已然是不多了。”
我并不接茬,直接了当地说,“大法师花了这么大力气,将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所为何事,还请明示一二。”
他笑了笑,将眼角的褶子肉展开,露出一双特别犀利的眼睛,“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是为什么决定掺和这里面的事。”
我说你请我过来,就为了这件事?他搭耸眼皮,说你也可以不讲,但那样的话,就只能委屈你立刻返回地牢了。
我对那个肮脏潮湿的地方,有着形容不出来的憎恶,当即也只能开口,将自己的行程经历,大致与他说起。
听完我的话,鬼王赞普吉微微点头,说哦,实难想象,你竟然是为了一块麒麟胎,所以才掺和到这么多事情中来的。
我点头,说是的,一开始自己并未想过和任何势力结仇,奈何所有的事情,都非要指向这里,我也实属无奈。
见我说得言真意切,鬼王赞普吉将睥子微微眯了一下,仿佛是信了,继而又怪笑着点点头,说年轻人,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给你那块麒麟胎,甚至许诺事成之后,会放你归国,你会作何感想?
我怔住,然而嘴上却不发一言,只是呆呆看着他,期待这老家伙下一步会有什么精彩表演。
他咳嗽一声,操着那口阴阳怪气的云南话,说我本来也没有打算和中国境内的修行者结仇,你们是华夏中人,与我们这些生活在化外之地的边民,本就不应该有太密切的接触,只是你时时刻刻不在阻挠我的计划,这才逼得我们不得不对你出手。
我还是不说话,继续等待他的下文。
赞普吉似乎老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又跟我顾左右而言他,说自己其实很喜欢中国文化,也钦佩你们国内的很多高手,东南亚毕竟只是小国,不说文化底蕴,光是人口基数也远不足以和华国媲美,来自中原地界的修行者,想来都是极其厉害且神秘的……
他自言自语了一大堆,总算又回归了主题,忽然将目光一转,直视我的双眸道,“老僧感觉到在你体内,还存在着一股与魔婴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气息,不知可否告知此物的来历?”
我心中恍然,感情这老小子绕了这个大的圈子,最终还是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没错,龙灵蛊同样是深渊产物,虽说此时的它在强度和层次上,似乎还无法与魔婴相提并论,然而这小东西却是可以一步步完成进化的。
自从跟了我,这小东西已经沉睡了四次,每一次沉睡中苏醒,都会带给我截然不同的观感。
我不明白龙灵蛊的进化极限在哪里,但直觉告诉我,成长到极限的龙灵蛊,绝对比之前那头魔婴,还要高出一个层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