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御医署禁闭的大门,浓重苦闷的药香扑鼻而来。
夕阳余晖从她打开的门缝里钻入,如劈进裂谷趋走了阴暗,容桓所坐的位置恰好被那道隙光照射,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的容颜略显冷冶。
“你在这里为何不点灯?”慕染云惊异道。
御医署存放着很多不能见光的药材,所以大门常年关闭,她本以为御医署没人,待她关上门后点燃了桌角的半截蜡烛。
容桓睨了她一眼,清冷的声调不辨喜怒,“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从不让女子踏入御医署。”
“你没跟我说过。”慕染云拿着蜡烛走向两旁高大的药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管你说没说过,我都已经进来了,你要拿着扫帚将我赶出去吗?”
她没有转身,但仍能感觉到有一道寒芒紧盯在自己背后。
因对御医署不熟,为了抓药拿着梯子上上下下跑了个遍,才终于抓齐大半,还剩一味玉簪根却怎么都找不到。
“左手边第三排第五个格子。”身后倏而传来一道冷冷的嗓音。
慕染云按照他的话找了过去,果然看到玉簪根三个小字的标记。
她轻手轻脚爬下梯子,来到他轮椅旁,轻快说了句,“你偷看我的药方。”
“你的药方就扔在桌上,长了眼睛的都看得见,又怎算我偷看。”容桓语气刻薄,又带着一股怨怼。
她心知肚明,对方是在恼上次在景轩宫内她抢夺他药方的事情,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用纸包好了药材准备离开。
容桓却再次开了口,“你药方中的那味三白草根不如换成三台红花,三白草根易得,但见效速度过慢,在宫中三台红花并不值钱,你不必如此小家子气。”
慕染云一时语滞,侧过身借着微弱的烛光向他看去,发现他嘴角掠过一丝讥笑。
似是在说,这一局是他赢了。
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容桓怎地如此幼稚,竟还和她叫上板了!
还好她只是来替六皇子治痘疫,若真是这宫中的御医,指不定要被容桓奚落成什么样子。
从御医署走出来后,天幕已经黑了下来。她闻到自己身上传来药物的苦闷,这气味儿愈发难闻。
自出现痘疫起,各个宫中便开始泡药浴,每日戌时太监宫女就会端着药浴包来到殿内,想逃也逃不了。
今日不想再泡那苦药汤,她记得后山有一处温泉池,幽静而隐蔽,是当年皇上赏给君祈夜的生母嘉贵妃,后来嘉贵妃逝去,这处池子再无人看管,也不知荒废了没有。
她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过去,依稀瞧见冉冉升腾的雾气,绕过林间,遮天隐月。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了那宽大的温泉池,泉水正从下面翻涌冒出,这才松了口气。
缓缓脱下自己的外衫挂在两棵大树中间,做一个简易的幕帘,而后一层层脱去自己的褂子、里衣,只剩了件贴身的裹衣,才欣然走入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