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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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宛妙再度后悔。
她晚上吃太撑,在府里走动消食的时候,遇着了要来兴师问罪的老娘,一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才跟了过来,没成想事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还没完,她那兄长又开口了:“这事要怪,就怪妙姐儿,随意把生人往府里、甚至是往我居院中带,半点戒备心都无,还有,娘怎地不问问,妙姐儿昨日去了何处?”
康宛妙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想脚底抹油,可她劣迹实在也不少,故而她那位老娘也不疑有它,立马偏头转向:“你昨日去了何处?”
康宛妙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心然来。
康子晋直接替答道:“她今日去了国子监里的武学堂,不仅躲在学堂外偷听讲堂,还试图在训练场与武学生员切磋,被人给赶出来了…娘可要好生管教管教她才是,她再这般嬉戏无状,往后怕是要招赘,也无人敢应。”
康宛妙惊:“兄长,你派人跟踪我?”
康子晋:“跟踪你?我还没有清闲到那种地步。不过是识得里面几位教官,听人提到罢了。”
宋氏眼前一阵阵发黑,铁青着脸,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兄妹二人,一个两个都不想让我安生。”
她怒指康宛妙:“你一个姑娘家,整日里舞刀弄剑的成何体统?那武学是你能去的地方?简直胡闹,明日起你在府里禁足五日,哪儿都不许去!”
康宛妙怨念十足,一脸的委屈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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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早,阳光和煦宜人。
入云阁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搭腕提裙,陆续往门口的一辆辆华盖香车里钻。
当中的一辆马车中,后上的女子撩开帘,见了里头坐着的两个人后,惊奇地问道:“哟,荣施也在呢?我怎么不记得康侯爷有邀你去?”
坐在对向的槐娘接腔道:“芝碧你忘了?她昨日也在包间内,按说,也算是得了邀的。”
芝碧生奇地看了眼槐娘:“你何时与她这样要好了?”
槐娘露出古怪的笑容来:“都是一个楼里的,我与荣施姑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梁子,况且她昨夜在我房中苦求了半个时辰,想与咱们一道儿去康侯爷那别业,我总不好拒了她?”
芝碧恍然大悟,拖着长音笑得颇为促狭:“哦,原来是荣施姑娘特意央来的啊…”
荣施红着脸,极其难堪。
她没想到槐娘不藏不掖,甚至都不帮自己粉饰几句,就这样大喇喇地把昨晚的事给说了出来,还说与她没什么大不了的梁子,分明就是记仇得很!
可她只能任人取笑,毕竟槐娘说得没错,确实是她厚着脸皮央着带自己一起去的。
马车开动,车厢晃荡间,槐娘与芝碧高声谈笑,兴起了,甚至无所顾忌地讨论起房中术来,直将荣施羞得一张脸越发滚烫。
荣施垂下头,两手抓着衣摆,尽力忽视那些露骨的话。
她虽然出身商贾之家,但也曾是知书达理、体体面面的千金小姐,要不是家中突遇变故,她也不会被多番辗转,最后卖到这都京城的青楼里头。
可是,虽入了青楼,她却一直守身如玉,靠着旧日闺中所习的诗书词赋,自己谱曲儿献唱当个清倌,总比被人糟蹋凌辱要来得强。
如她这般自持,比这些言辞鄙俗、且脏了身子的红倌强了不知多少。
但她又能这样自保多久?时不常有客人装醉对她动手动脚,鸨母虽然还没有逼着她接客,但说教与暗示却是频繁了许多。
也不是没有客人提过要给她赎身,可她心里已经装了人,只要、只要她多接近他几回,若他要谈诗词歌赋,她来得,要焚香品茗,她也陪得。
她所求不多,只想让他给自己赎身,接她入府做妾室,她定会好生伺候他,给他生儿育女,在后院中等他宠爱自己,余生,与他春晓看花、护兰煎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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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阁的姑娘们到城郊别业有一段时间了,康子晋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康子晋一袭湛蓝色行衣,腰间是金镶玉的绦环,发冠高束,风流俊美又十足勾人。
而岳清嘉默默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眼,看起来,就是个没有存在感的小丫鬟,一点不违和。
在康子晋被姑娘包围的时候,她不远不近地跟着,以防这位爷要使唤她的时候,找不见人,又要阴阳怪气地让自己走人。
啧啧,话说这别业还真是气派又宜居,内里景致疏密有致,各处建筑华丽得来,又不会显得壕气过头。
假山湖池、亭台楼阁、满目苍翠,只可惜,主子不是什么闲情雅致的端雅公子,是浪荡的闲散侯爷。
还有这些青楼来的妹子,不愧是阅男无数的行家,撒娇时音调百转千回,好听的话都不带重样,身段四肢又灵活得跟八爪鱼一样,恨不得长在男的身上。
那侯也享受得紧,这里接个含情的媚眼,那里听句酥入骨的娇嗔,各种互动信手拈来,活脱脱就是个穿花蛱蝶的浪子。
岳清嘉有一丢丢丧气。
怪不得自己那些个骚情话触动不了他,敢情人家才是个中好手,虎狼之词听惯了,难怪听她那些骚情话眼都不带眨。
她本来还以为他答应帮忙,是被她的勾撩手段给打动了,可这两天相处下来,他动不动就刺她几句,活像是见不得她有半刻清闲。
比如昨天,因为祝大侠不在,她就另外找了位小厮帮忙提水。
那会儿,她才道着谢把乐于助人的小哥送出院外,转身就见他顶着张黑得像锅底灰一样的脸出现了,不阴不阳地笑着夸她人缘好,那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变相地批评她偷懒取巧。
就这样,她要还以为他对自己动了心,那真是出了鬼的自信。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且得学习。
一群撩汉带师在眼前,刚好可以让她取取经。
岳清嘉看得津津有味,心里的小本子飞快列纲做笔记,见前头坐着的大爷拧头看了她一眼,那脸色又有些不对了。
她心下一紧,赶紧上前听令:“侯爷有什么吩咐?”
康子晋神情不虞:“今日良辰美景,佳人在侧,岂得少得了酒?去吩咐人在东阁的水心榭摆上酒食点心,本侯一会儿便过去。”
岳清嘉懵圈:“东阁在哪儿?我去吩咐谁?”
康子晋不耐:“祝金在外头侯着,你通传给他就可以了。”
又淡淡强调:“通传过后便速速回来,不可久待。”
“……”
看吧,她就说这逼容不得她有半刻清闲。
岳清嘉领了命下去后,槐娘故意问道:“侯爷,这又是您府里新收的丫鬟?奴瞧着很有些眼熟呢,似是不久前见过?”
康子晋淡淡瞥她一眼:“本侯府里的人,都要向你介绍一遍不成?”
槐娘笑意微僵,可她反应也很快,立马便赔笑道:“侯爷莫恼,是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