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星彻夜难眠。
她缩在被窝里,听着客厅里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大概是后半夜的时候了,只听到房门发出“咔哒”一声细微响动。陈玄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大门,尽可能地放慢速度去做任何动作。
偌大房子只听得到钟表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轻轻将皮鞋放在门口,一抬头却是吓得一颗心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
只见一身素白睡裙的涌星披着头发赤脚站在他的面前。
陈玄秋呆住了,凄凉的月光从宽大的窗台里射进来,在他们两个面前的木地板上投下一块四四方方冰块似的白。他们都隐藏在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
“抱歉......”
陈玄秋喉结上下一动,他像是摸不清涌星的情绪似的迟疑了一下,“我答应你早些回来的。”
“对不起,我......”
“陈先生干嘛和我说对不起。”还没等陈玄秋解释,涌星清冷的声音已经响起,但是她语气温和,言语中都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正蛋糕放一晚上也不会坏。”
涌星甚至笑了一下,她温和地冲陈玄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陈先生,黄妈年纪大了,今天哭了好久,以后您在忙,叫别人来家里传个话就好了。”
陈玄秋望着她这幅模样却是一把拉住她,“涌星,你可以信任我的。”
涌星惊讶,她不解地抬起头来。陈玄秋继续道,“你因为我不高兴了,大可以来骂我,但不要这样。”
陈玄秋看起来疲惫极了,他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布满血丝,涌星这才发现他脸颊凹陷,近来短短几日他竟然瘦了这么多。
“涌星,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久,彼此都并不了解。你早慧,比同龄人成熟,这都是我欣赏你的地方,而我也相信你终有一日会因为你身上的这些因素闪光发亮。可我却又为你身上的这些因素时刻担心你。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多少像小孩子一些,你起码......起码可以信任我。”
“陈先生了解我,可我却不了解先生。陈先生想要我信任先生,可是面对一无所知的人我又该如何信任呢?”
涌星沉默地站在黑暗里,言语间难免带上了少年人非得得到答案的固执。
陈玄秋坐在沙发上,头痛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但声音依旧温和,“涌星,你还是个孩子。你还小,很多事情不需要知道。”
还小?
她在他的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陈玄秋竟然还要她信任他?明明他就从没有信任过她不是么?他做什么事都不会告诉她,他跟他的学生们大谈抱负情操,唾骂汉奸政府,可是面对她时只会挂上那副伪善的天下太平的笑容,问她今天过得如何,开心么,有没有吃饱。
她倒是想问问他可不可以稍微信任一下她。
陈玄秋苦恼地看着她不说话,又道,“这样,等你上大学那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统统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