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他们马上就来了。”
徐敬棠把她抵在身后,一个人探出头来查看,只见不远处有大股的日本兵蜂拥而来。街道上的人们四散逃去。
“你怎么杀的人?刀?还是什么?”
涌星焦急地摸着他身上的衣服,想要找到凶器然后带走藏起来。涌星也没想到自己此时此刻竟然出奇地冷静,她甚至连害怕的瞬间都没有。大概是目标太过明显,她专心致志地致力为为他遮掩。
然而徐敬棠却拉着她的手摸到自己的腰间,他腰间别的那玩意还余温未消。
用枪。他是用枪杀的。
问题变得棘手许多,因为警察的子弹都是有定数的,用掉了一颗就要有用途。而徐敬棠就算躲避掉了此次日本人的搜索,然而日本人势必会封锁沪市,根据弹壳的样式在警察局进行地毯式搜索,那时候徐敬棠才是插翅难逃!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涌星,你快走,我放火烧了他们整个仓库,也算够本了,抓住就抓住了。你快走,不要跟我有关系。”
涌星猛地把手里的饼干盒丢到了徐敬棠的身上,饼干盒脱手的瞬间,里面满满一盒橙黄喷香的饼干全部落到了他的脸上、地上。
“去隔壁的饼干店,再去买一盒,慢一点,等我。不想连累我,就在原地等我。”
没等徐敬棠拒绝,涌星已经混进人群向远方跑去。
徐敬棠虽不愿意牵连她,但是当涌星把她的饼干盒塞进在他手里时,她已经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裹挟进他的行踪里,他们必须口径一致。
徐敬棠拿着饼干盒,扭身进了饼干店。
涌星经常光顾的这家只是家普通的糕点房,店里刚烤了点心出来,屋子都是喷香味道,最基础的奶油香精发挥出冲人的香味。他低下头,微不可闻地闻了闻自己的袖口——他已经满身蛋糕香味了,仓库里的□□味已经闻不见了。
徐敬棠心里更加安定了几分,真的生出来些许活下去的希望来。
今天发生的一切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是一人无聊在街上打发时间他知道涌星为什么消失。因为陈玄秋曾在之前来找过他,他倒希望陈玄秋可以气急败坏地骂他侮辱他,这样徐敬棠还可以名正言顺地鄙视他。
然而陈玄秋这家伙还真他妈跟涌星嘴里的一模一样,彬彬有礼,气度坦然。
就连劝他离涌星远些都有理有据,让他有气无处撒。
而自那之后涌星也再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徐敬棠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雨天吓到了她。他暗自苦恼过许久,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既然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徐敬棠还不稀罕她呢。
世上的人来来往往,他总能找到个更称心如意的。
而且她那个家伙人小鬼大,比他矮了一个头,还成天转着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监督他。他徐敬棠早烦啦,只不过是大人有大量没跟她计较而已,她还好意思嫌弃他。
徐敬棠今天没有值班,于是照旧是一个人在街上乱七八糟地闲逛,用眼睛盯着这街上的女人们,在心里比较着她们都比涌星好在哪里。
然而街上女人很少。
徐敬棠暗自骂了一句,扭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女人从街角跑出来,即将跑到大街上的时候却被人给一把捂住了嘴巴。捂嘴的是日本兵,他们身后是一辆军用轿车,伊藤司正坐在副驾驶上冷笑。
女人的惨叫声在他耳畔回响。他下意识地追了上去,然而刚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脑海里陈涌星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敬棠!你还不了解日本人么?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
徐敬棠低头一笑,他其实和涌星并不一致。陈涌星可比他冷静聪明许多,无论做什么她都要在给自己留出一条退路来之后才会行动。
可是徐敬棠不是。
他还记得自己刚进警务局的时候,那时候他师傅还活着,他也是三天两头“乱管闲事”。那时候挨打是家常便饭,他明明帮人追回了凶手却被上司冷嘲热讽,明明是他做了警察该做的事,却得罪了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吃牢狱之苦。
他还记得师傅赔着老脸才接他出去,路上师傅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
快到家了才听到师傅咳嗽了一声道,
“敬棠,人要给自己留退路。”
可偏偏他做不到。
他习惯于全力以赴。同时他不明白,低头算tā • mā • de什么退路。
他是来当警察的,不是来当上流社会的看门狗的。绝望的人在他面前痛苦,而他却要权衡时局后选择一条最有利自己的路,闭上眼睛假装举世太平?
他做不到。
徐敬棠加快了步伐,前方车辆的轮子上满是泥痕,他跟到了城郊却发现了车停在了一户破落的民居里。
伊藤司拖着那个女孩进了院子,只留了司机在门口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