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涌星冲文伯焉笑了笑转身离开。然而就是已走出许多,可刚才文伯焉望向她时的目光仍然挥之不去。
一抬眼,又正对上文太太的眼神。她依旧笑眯眯地冲自己点了点头,两个人擦肩而过。涌星却是心中愈发闷堵非常。
文伯焉对她的态度让她愤怒,而文太太的眼神同样让她气息不顺。
她只顾闷头往前走着,手腕却忽然被人拉住。
原来是徐敬棠。徐敬棠的眼神有些许担忧,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旁边的方向努了努嘴——
“诶,好像有人在等我们。”
涌星顺势看去,却见宋雁声一人站在琉璃窗旁冲二人微微一笑,这才缓步上来。
这两面三刀的家伙倒还真是脸皮厚,她还没去找他兴师问罪,他自己倒有胆量来招惹。
涌星刚吃了一哑巴亏,此刻正是无处发泄,正好宋雁声撞到了枪口上,她自然是不放过。
倒是徐敬棠看出了她的愤怒,一把拉住她小声叮嘱道,“注意一点,没必要跟他硬碰,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涌星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而宋雁声已走到二人近旁,早已将方才两人的行动看在眼里,此刻倒仍旧是一副进可攻退可守的样子,笑眯眯地面对着他们装糊涂,“督察长先生,近来可好?”
“还不赖,只是不是谁都有宋先生这样的好运,如此春风得意,只怕这沪市的商行要变天了。”
徐敬棠很少奉承别人,但这一通话却并非完全客套——自从章鼎出事以来,一家独大的两江商会各行长内斗起来,早已在沪市的商圈里说不上话来。而宋雁声闻风而动抢占了先机,大概是之前被压制太久,显然宋雁声此时不愿再忍,一边连收并了多家中小型商行,另一边又悄无声息地与日本人合作成了亲善大使,这处处不落的手段让所有人都晓得大丰商行的宋公子早已蜕变成了毒辣有手段的宋行长。
宋雁声近期的确称得上是春风得意,此刻听了徐敬棠的夸奖,无论这番话里他究竟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他都不甚在意,只是低头微微一笑竟是受用了——涌星在一旁冷眼看着宋雁声这偶尔从未露出的轻松自傲之后,不得不承认人长得好真是不赖,几丝浮躁落在宋雁声身上反而衬得他风流起来。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宋雁声看着倒是愈发风流倜傥起来,竟有些许玩世不恭的纨绔气息来。
“督察长言重了,我在文先生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徐敬棠笑笑,并不接腔,一个沪市新秀,一个有备而来,他个战战兢补贴后方的“小警官”没必要多说什么。
“宋先生一个人来的么?今天绕了一圈儿也没见到青青。”
涌星明知故问,宋雁声笑笑,看起来有些无奈,“阿洵的事想必二位也已清楚,青青自小与阿洵一处长大,自从在牢里见了阿洵之后,心情一直都过不来。”
涌星冷笑,“宋先生真是有位热心的好妹子,很多事不用自己动手就了解的清清楚楚的。”
她有意嘲讽他,谁知道宋雁声却是面无表情地回道,“青青这丫头晚熟,还是自从跟太太在一起后才算有些长进,说起来还得多谢徐太太培养。”
一通话明褒实贬,涌星正想在说什么腰间却被徐敬棠掐了一下,含恨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能面上仍微笑着。
“我来找督察长先生,其实也是斗胆为了阿洵一事。”
宋雁声倒是有话直说,大概明白大家都是聪明人,试探点到为止就好。而另一方面,宋雁声自己暗地里也是心急如焚,日本人的口风很紧,而他可行动的地方很少,了解的其实还没有徐敬棠了解的多。
而他在赌,他在赌陈涌星嫁给徐敬棠,不单单是因为爱情,或许徐敬棠的身份也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法租界督察长。
奈何徐敬棠行事一向是滴水不漏,宋雁声这些天来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然而正是这份一无所获反而加重了宋雁声心中的疑团——一个有权有势的法租界中立人士,为何内里却与行事风格差别甚远?
“阿洵当初多亏了您夫人帮忙才有幸拜托宗族的强迫,谁知道这一路山高路远,阿洵到底是自小被保护着长大的,辨别真假是非的能力自然要差些,路上受了匪军蛊惑做了错事,还希望督察长先生能帮忙在宫泽僵局面前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