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洵的事不算棘手,正巧组织刚与重庆方面互换了一批俘虏,正好将林洵塞入其中,名正言顺地送出沪市。
唯一令人无法抉择的,就是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章崇茴。
涌星对于这问题一向谨言慎行,只表示自己遵从大家的意见。毕竟,在这三个各有各的道理的人中间,她是最没有立场表达观点的一个人。果不其然,在她表达自己中立的态度之后,就看到同样沉默的宋雁声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来,大有一副“就知道你是这种人”的神态。
委实令人不爽。
最后还是林洵拍板决定暂时不要告诉章崇茴,“他跟我不一样。我恨透了那个人,可他不是,若是毅然告诉他,反而让他夹在中间受气。更何况……他为了我这个妹妹,也已经牺牲很多了。”
宋雁声宽慰,“放心,崇茴与我关系一向亲厚。便是章老爷生了他的气,我也向你保证,我会资助他直到课业结束。”
涌星挑眉,真逗,意见明明是她提的,宋雁声可真会借花献佛,口口声声地跟她保证?不过涌星也放下心来——宋雁声给她的保证诚意有多少,她不抱太大期待;但宋雁声留给林洵的保证,却一定是最牢靠的。
他对林洵说会资助章崇茴直到课业结束,那便是章崇茴自己不想念书了他都会拿枪架着他,用麻绳捆他也得把他丢到英国去。
宋雁声实在是严格到严苛,商量来商量去确实如何也敲定不下来。涌星说了几种路线都被他一票否决,涌星耐心耗尽,站起身来先行告退,只说他们先做商量,确定了再来告诉她。
一出门,正好看见宋青青喝着汽水从外面进来。
“走啦?我哥呢?”
涌星望着一脸懵懂的宋青青,内心着实羡慕她,只冲着病房努了努嘴,“阿洵醒了,你去看看吧。”
张口闭口是当听不到宋青青问她的那句“我哥呢?”。宋青青绯红的樱唇包着两行贝齿,一根细细的纸吸管被她反复搓磨,一见陈涌星这样子,就知道一定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尽管她和宋雁声是兄妹,理应向着宋雁声些。然而宋青青早就也不满自己大哥这老父亲似的关爱了,一见涌星被宋雁声气着了,立马要拉她加入吐槽宋雁声的阵营里——
“生气啦?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哥了,他那个人,就这德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涌星还没来得及说话,而门内的宋雁声显然耳力极好,宋青青话音未落,就听门里传来一句警示似的高声,“青青?”
宋青青此人显然本性难移,人怂志短惯了,刚才还说的眉飞色舞,此刻一听兄长的声音,立马吓的鼻子一缩,冲涌星望脖子上一比,假哭着溜进了病房里。
涌星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下了楼,谁知道刚下到楼梯的一半,半旧的玛丽珍鞋停在刚打上蜡的地板上,鞋跟敲击地板的清脆声戛然而止。
面对楼梯下的那张同样苍白的脸,涌星先是惊讶,脑子不停地思索着,可最后只能无奈以沉默应对。
“呵……”
“……竟然还有你。”
楼梯尽头的章崇茴恍惚地说完这话后,不等涌星回答,扭头就走。涌星知道不好,立马追上去。
“章崇茴!章崇茴!你站住!”
涌星下楼梯有些急了,一不小心崴了脚,可是此刻也顾不上了。章崇茴是至纯之人,待人亲切,生平最恨便是欺骗,这样一根筋的人一旦意识到被亲近的人欺骗了,后果会变成什么样简直可想而知。
“章崇茴!”
果然,章崇茴对她的呼唤闻所未闻。他个子很高,可是每次和涌星并肩而行的时候都会体贴地放缓步调,按着她的步调走。涌星在他身后追的气喘吁吁。两人走在街上,涌星没注意就被一辆黄包车给撞了一下。
“诶呀。”
涌星正欲跌倒,忽然手上一紧,却看到章崇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面前,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涌星望着他,“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章崇茴无奈,见涌星站稳了当即松开了手。可经过这一遭,也没什么再闹脾气的必要了,可又拉不下脸来,只是低头往前走,可脚步却放缓了下来。
“章崇茴,气什么啊。”
涌星明知故问,凑到他身边歪着头看他。章崇茴撇着嘴,“我连她在哪都不知道!结果感情是你们都瞒着我!我成天急的抓耳挠腮的,你们就这样看我笑话!我在你们心里就这样?自己的妹妹进了医院也不能告诉?”
涌星听着,才知道林洵与章家的关系竟然如此紧张,连章崇茴还是偷摸跟在宋青青的后头才发现林洵住进了医院。
“看看看看,我就说你知道了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