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下了雪,天一凉,看病的人便多了,明善堂外抓药的治病的人来往不绝,前院热闹,却丝毫没给后院带来几分人气。
屋里燃着的叶木香闻了能开阔心境,平心静气,但显然对于在场这几个妖鬼仙并没有什么屁用。
方尺寒没料到这几位的态度和二百年前伽勒王叛乱之战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摸着腰间的大刀,心里想不明白,当初老几位为了天下和平伤的伤,死的死,可没见着一个要过什么啊。
他琢磨不透,听牧单不紧不慢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但本神掌管妖界这么多年似乎也从未得到过什么好处。方将军怕是不知,妖性本贪,没有利益驱动,就让鬼推磨,有些难。”
他说完为难的看了眼方尺寒,让云隙靠着他坐下来,担忧望着他还残留醉意的脸色。
云隙懒洋洋的,半阖着眼,说,“妖界事物繁多~,一忙起来~,头好痛~”
方尺寒,“……”
放你个那啥,明明就是纸醉金迷的模样,装什么大尾巴狼。
虽然对造成云大人这副模样的原因表示怀疑,方尺寒但没敢说出心中所想,云隙是四界里有名的脾气大心眼小,得罪之后的苦果他可是担不起。
方尺寒正色道,“云大人,神子,苍帝乃是罪人之身,手握掌管山河万木的权利,若他像万年前对待夏氏一族般对付四界,怕是即便到最后我等联手剿灭,也要付出不可估量的代价。此帝不除,对四界而言终是祸患。”
苍歧和当年犯上作乱的伽勒王不同,这位是上古神祇,说难听点,如今的四界界律分明,生机盎然,氏族繁多,与这些上古之神离不开关系,就如那日鬼佛所说,天命不可违,那何是天命,又是谁创造的福祸和命格定数呢。
这种事吧,往细了想,就会觉得愈想愈可怕,你一个按照天规律例办事的人却取要惩罚创造这些律例的神,就跟拿鸡蛋撞蜗壳一样,一碰一个碎。
不过当然,牧单与云隙倒不是因为怕,而是由于某些不可说的原因,不得不扯出来些借口。
牧单道,“苍帝活了万把年除了夏氏一族之外再也没出过什么祸乱,本神觉得一时半会也是出不了的,既然现在既没有好处,也没有危机,就暂时等等,等苍帝什么时候觉得要乱一乱了,我等再想办法也不迟,以后的事还说不准呢。”
他继续道,“不过方将军莫要发愁,我等既已接了圣旨,该办的事自然会办的。”
捉神这种事,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云家这两只蜗牛虽然磨蹭,但还没牧单这么会打太极。
方尺寒急了,天帝给他的命令是捉拿苍帝刻不容缓,他可没这好心情等个八百辈子。
“神子言重了,哪没好处,天帝的缉神诏已经大释天下,携此诏捉到苍帝之人必能加官进爵,对于神子而言锦上添花谁人不喜欢。”
说到花,云隙来了兴趣,精致的眉眼含着一池冰雪湖泊,问,“添~个~什~么~花~?”
方尺寒,“……”
问题又诡异回到了原地。
云隙悠悠道,“我觉得单儿无论添什么花都是多余~,眼下就挺好~”
牧单扯开唇角,笑的开怀,蜗嘴真甜。
方尺寒脸色彻底黑了,云隙和牧单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其他妖捉到苍帝,受封,会威胁到他们,而让他们亲自上,又实在没什么好处。
气氛又凝固起来。
正当方尺寒还想再说什么,坐在一旁默然许久的青瀛忽然冷声开口,“云隙你莫要太过分了,天帝是苍生之主,千万生灵之上,就不说没有干系,纵是沧海一粟,也理当为四界安危尽心尽力,就算你不愿,妖界中多的是愿意为天帝效劳之妖。”
云隙眼睛一眯,醉意悉数退去,先瞧了瞧神色紧绷的寒舟,心里立刻就有了掂量,毫不客气反驳道,“既然渊源宫主这么说,不妨去找甘愿为天界效劳的妖好了,何必坐在这里和我这种过分的妖谈四界安危的事~”
青瀛腾的站起身,向来爽朗的眸子含了一丝血色,他死死盯着云隙,眼里的火像是要将他生生看穿。
屋中的气氛剑拔弩张,一时之间谁也不肯先开口。
院子里,云吞正轻飘飘的魂魄似的脚不沾地飘来飘去,牧染匆忙赶到,将正打算飘去厨房寻个药炉子蹭药喝的云吞给拽住了。
牧染还没开口,就见云吞脸色薄粉,眼里亮的像是要发光,整只蜗像喝酒上了头,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写着兴奋和舒爽,牧染觉得自己不拽住他的衣衫,云吞怕是都要飘的飞起来了。
这么急着娶媳妇啊,牧染心想。
云吞说话也飘,“染~染~啊~,他~去~给~自~己~办~嫁~妆~了~”
牧染,“……”
“哥,先别乐了,快跟我进去。”牧染拉着云吞进了屋子。
“爹爹,父亲出事了。”牧染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气氛不对,不过此时也顾不上了,他从怀里取出一只金匣子,打开来,从里面冒出一股淡淡的白烟,烟雾散尽,一只染了血的半张羊皮纸显形了出来。
牧染看了眼一遭的人,目光落到牧单身前,犹豫剥开羊皮纸,在看到牧单点头示意时,他这才说,“胡枭山的黑狼族长被杀了,一夕之间,连带着家中的四只狼崽和夫人全部被勒死,死相惨烈,新任族长黑格要求妖神讨伐凶手,为老族长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