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二小姐过来了。”
唐乐渝接过碗,轻垂眼帘道:“若是榆姐姐不想见,让人轰出去就是。”
反正都已经撕破脸皮,还怕这些作甚。
“不必。”
沈向榆抿抿唇,拿起帕子揩去唇角汤渍,眉目端庄,声音平淡道:“秋儿,让她进来。”
秋儿是她的贴身丫鬟。
说完,对上唐乐渝担忧的目光,她轻笑了声,道:“这点小事,我还能撑得住。”
她的骄傲,岂能允许小人随意践踏。
很快,秋儿带着二小姐沈芙走了进来。
着一袭白衣委地,外罩翠纹织锦羽缎斗篷,一头青丝简单用白丝带束在脑后,峨眉淡扫,薄施粉黛,端的是楚楚可怜,柔纤娇弱。
沈芙没有想到唐乐渝也在这儿,眸底划过一丝迟疑,很快嘴角勾起浅笑,轻声道:“没有想到酥酥妹妹也在这儿,一时突然,也没来得及备份薄礼,还望妹妹见谅。”
唐乐渝低垂着脑袋,没做声。
场面一时尴尬。
沈向榆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皱眉道:“怎么,你也过来看我笑话,想要炫耀的不成?”
沈芙一愣,连忙解释道:“姐姐误会了,芙儿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看姐姐的笑话。姐姐莫要听他人胡说,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啊。”
“那你来做什么?”沈向榆眼眸含起深意,冷声道。
“我、我……”
沈芙紧咬下唇,眼底泪光闪烁,忽地跪下,梨花带雨道:“芙儿是来求姐姐成全我和世子的……我们……姐姐,我和世子是真心相爱的啊,还望姐姐高抬贵手,成全我们。”
唐乐渝手背一痛,却没喊出声,她一手搭在身后,轻轻抚捋着沈向榆后背,无声安慰着。
沈向榆心中冷笑。
成全?说的真是好听。
大发慈悲成全他们,谁来成全她,谁来维护她的名声。
明明已经做好了要退出的准备,为何还要步步紧逼,容不得半分回旋余地。
沈向榆闭上眼,重重舒了口气,清冷沙哑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沈芙抹掉眼角眼泪,柔声哭诉道:“我与世子相识两年,世子待人谦谦有礼,温和大方,谁料天公不作美,岂料一面之缘芙儿便已芳心相许。只是那会儿姐姐已同世子密切往来,芙儿不忍心做这等拆人婚姻之事,只好将爱慕压于心底,时常于侯府门前偷望。却不曾想,侯府夫人见我可怜,便拿我当亲生女儿对待……”
“这是你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沈向榆薄唇轻颤,心疼如刀割,“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的心意,庄简知道吗?”
“……知、知道的,姐姐我……”
“滚。”
沈向榆望着她,眸子已经变得深谙,而声音也低沉嘶哑,“沈芙,你让我恶心!滚!”
沈芙一愣,还想要多说两句,却不想恰巧与沈向榆冰冷的目光对上,瞬间打了个哆嗦。她战战兢兢起身,道:“姐姐好生休息,莫要过度伤心坏了身体,改日芙儿再来看姐姐。”
出了院子没多久,沈芙抹掉眼泪,嗤笑一声,唤来随行丫鬟吩咐了几句。
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这一次,她要让侯府彻底把婚事退干净。
屋子内,沈向榆杏眸中顿时溢满了眼泪,却在片刻又将眼泪硬生生地逼了下去,她执起唐乐渝的手放在嘴边轻吹了吹,勉强笑道:“酥酥对不起啊,我刚才,是不是抓疼你了。秋儿,把药箱拿来,我……”
不等她说完,唐乐渝抽出手捂住她的眼睛,轻声道:“酥酥再疼,也比不上榆姐姐心里的疼,哭出来就好受了,对吗?”
刚才沈芙说到庄简时,她就已经忍不住眼中泪水,这会儿心中委屈一股脑的涌上来,早已将她的理智、她的尊严统统吞没了个干净。
不知哭了多久,等到沈向榆哭累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过去时,唐乐渝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对守在外面的丫鬟秋儿细细吩咐了几句。
出了小院没走几步,就见一身官服的尚书沈大人疾步匆匆往这边赶来,唐乐渝眯了眯眼睛,带着菘蓝躲到一旁假山后,等见人进了院子,方才又出来,坐上回相府的马车。
整个一下午,唐乐渝都在为沈向榆的身体担忧,她作为局外人,最清楚沈向榆对庄简的喜欢到了何种程度,真怕她一个受不住,哭垮了身体。
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连带着也没多少胃口,晚间简单用完晚膳后,她便回了暖汀院,想着该怎么劝人才是最合适。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砰”一声响动传来,唐乐渝心思回转,“谁?”
无人回应。
她眉心轻蹙,掀开被子下床,走了几步,又问:“是菘蓝吗?”
隐约瞧见外面人影晃动。
这儿是相府,倒不担心有贼人出没。
她又问了句,旋即三声敲门声响起。
“酥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