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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腊肉(1 / 2)

沈离枝没有避开他的寒芒,她的眼底永远温润。

像是林间的幼鹿。

猎人拿弓箭指着它,它回首时依然懵懂和诚挚。

总是怀着最初的善念,看这疮痍满目的世间。

李景淮犹如陷入这两汪深潭中,久之心中却升起了一个怪念。

火要烧得多旺,才能煮沸这一潭静水。

越是平静的湖,越让人想要看它掀起千层浪的风景。

昨夜他虽然有些不清醒,可也还能记起她的反应。

饶是到了那个地步,她也能马上镇定下来。

所以,到底到哪一步才会动怒,到哪一步才会痛哭。

到哪一步才会用那样的声音求饶?

光是想着,他就有些难耐地闭了闭眼。

等到再睁眼时,他的眸光里就少了锋利多了些难言的探究。

“常喜。”李景淮忽然开口。

常喜鹌鹑装久了,还把自己当起了木雕摆设,半天才啊了两声,反应过来是太子叫他。

“殿下叫老奴?”

李景淮站直身子,回头示意他,“出去。”

常喜虽然巴不得离开这里,可是眼下他良心忽然发现了,便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他吞了吞唾沫,迟疑问道:“户部侍郎费大人来人禀纭、胡六城的要务,老奴让他在偏殿侯着了,是不是要他午后再来?”

这话以退为进,说得高明。

一来告诉了太子还有要事在身,二来则说明这天还亮堂着,不至于要荒唐至此……

李景淮哪会听不出他话里头的意思,顿时横看他一眼,冷声道:“孤一会就来,让他等着。”

常喜高兴地欸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寝室内又只剩下两人。

窗外的风都停了,寂静无声的寝殿只有滴漏的声响,空气逐渐压抑。

沈离枝本想从床上下来,但是李景淮站得不偏不倚,正拦在床外,她就被堵在了床上,只能跪坐在其上,显得局促。

“说吧,孤知道你还有一肚子情要求,孤现在心情不好也不坏,给你这个机会。”李景淮慢悠悠,盯着她,率先打破了这个寂静。

沈离枝倏然眼睛亮了亮。

“殿下既是肯听劝,可见其中还是有转圜余地,是不是?”

“没有。”

李景淮斩钉截铁,一口回绝,然后看着沈离枝脸上的雀跃一瞬就变成了迷惑,他唇角就露出了微笑。

像是在说,孤就是逗你,又能奈我何?

沈离枝看着他唇边的慢慢淡下去的笑纹,道:“殿下既然说奴婢是这件事的受害者,那奴婢理应能说上几句话吧。”

李景淮没有回复,只是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她的雪颈,那里还存有他肆虐的痕迹,一时半会也是消不下去的。

铁证如山,正是他昨夜险些放纵的罪果。

不过他大可对沈离枝推说是那‘夜海棠’的缘故,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

沈离枝感受到他的注视,抬手揪着衣襟挡了挡,但不清楚他在看什么。

她见李景淮没有驳斥,抿了一下干燥的唇瓣,便开口道:“奴婢以为罗知微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家中父兄也是在朝为官,送女入东宫也不过为博一个出人头地,而太子殿下龙章凤姿、骨象应图,雄韬伟略、英武不凡,女官们心生爱慕,也无可厚非。”

沈离枝音娇声软,如流泉拂风,一番话说得酣畅流利。

尤其是说到‘女官们心生爱慕’之时,李景淮便把目光又转了过来,凝在她脸上,似是想要辨个真伪。

“太子殿下不日及冠立身,择选后宫更是指日可待,西苑女官之中有心生它想之辈,不在少数。”沈离枝说着,顿了一下,“而太子一直对女官们敬而远之,却待奴婢格外照拂……仔细一想,这场祸事也不是无端发生的。”

“为何?”李景淮声音低沉,也没有反驳‘格外照拂’这句。

“那日,罗知微曾问过奴婢,太子殿下可会在女官之中择人充盈后宫……”

李景淮双眼微挑,呵了一声,“那你是怎么说的。”

沈离枝眼睫轻轻一抖,往上掀起一分,漏出些愧疚,“奴婢说,兴许。”

趁着李景淮还没来得及再呵一声,沈离枝连忙说:“奴婢再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这就好比逢年家中晒的腊肉,若是没有严令明止,家里的犬儿总是巴巴围着转儿,趁人不注意总想要吃一两口。”

这个例子刚说完,沈离枝没及时接上解释,李景淮就瞪了她一眼。

竟将孤比作腊肉?你才是腊肉!

可转瞬间他又想起,若将沈离枝比作腊肉,那昨夜险些啃了这‘腊肉’的自己岂不是又成了狗?

还巴巴围着转,趁人不注意总想啃两口?

他冷笑着把目光落在她完全没遮住的脖子上,可一见那霜月雪凝,玉脂香暖的颈,他所想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好像那细细跳动的脉搏和柔腻的皮肤还在他唇齿之间滑过,他咬上去,便会颤一颤,像是被风吹倒的花枝,不堪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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