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枝正要进去,恰好遇见那几名公子气喘吁吁出来。
两边人一对视,沈离枝面上就略显尴尬。
先前这几人也百般邀请她一同去择选花,还犹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如何情真意切地拒绝。
周元清也认出几人,刚皱眉,怕他们碍事。
三名公子就已经开始喜上眉梢,活脱脱像一只只展翅狂舞的雀鸟,急于推销自己的殷勤。
“沈姑娘也要进去吗?不若再下陪你?”
“你不是赶着要去更衣,还是我陪沈小姐吧!”
“你还不是急着要去冲脚!”
沈离枝见他们几人又要吵起来,干脆打断他们,微笑道:“若不劳烦,诸位一起吧!”
那三名要‘逞凶’的公子都生得人高马大,倘若自己一人,只怕也帮不上公主什么忙。
几人虽不太乐意,可是沈离枝既诚心诚意地‘邀请’了,他们又不甘落后,一个个又抖擞精神,重新返回到竹桥。
这水上竹桥因为是临时搭的,所以建得并不宽,七根拳头般粗的竹子捆成一排,隔着六尺才在竹排下用几个桩子撑着,几个大男人一踏上去,竹桥就嘎吱嘎吱作响。
沈离枝走在中央,每一步提心吊胆,生怕这些不知轻重的男人,一不小心就把桥给踩断了。
又不知为何,风似乎还变得大了,荷叶被吹得摇摆弯曲,发出浪涛的声响。
众人衣袂飘飘,行于碧荷粉荷之间,犹如行于仙境。
沈离枝抬头看了眼天色,天光也不复适才的光亮,太阳也像被蒙着一层纱,不再刺目灼人。
“沈大人,我往这边去。”周元清担忧看她一眼,又说道:“我刚刚已经着人去告知太子此事,想必要不了多久,太子也会派人前来,在此之前,切莫与那些人起冲突,务必照看好自己。”
他说这话,也是在告诫那几人,沈离枝除了是谢府老夫人的外孙女之外,她还是东宫女官。
上面有太子罩着,不得对她莽撞。
沈离枝敛袖一礼,带着剩下几人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刚刚那周探花是什么意思?什么人,冲突什么了?”有位公子听出周元清的暗示,有些不服气道。
沈离枝莞尔解释:“是公主殿下一时生气,独自进了荷花丛,我等担忧公主出事,这才劳烦诸位相陪了。”
她只有对周元清敢实话说,对他们几人也只能说一半,同时也是希望只是自己误判了。
“原来是这样,我们陪小姐一程也无妨,顺道还能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荷花!”
没想到这位公子还是一副古道热肠的性子,当即就拍着胸口一口答应,一人出了头,其他人也没落后,纷纷表明了愿意奉陪的态度。
沈离枝又对他们一一道了谢,姿态娴雅,声音温婉动听。
三人顿时鼓足干劲,一定要好好表现,第一个找到公主,给美人排忧解难!
他们往里走,沿途碰见了不少往回走的贵女和公子,询问过后得知,公主正好也是顺着他们现在这条道,往深处去了。
不得不说,这位公主胆子真大,一个婢女随从也不带就敢独自往里面钻。
东宫这片池塘极大,曲曲绕绕,足以把人转晕,且越往深处走,岔路越多。
不一会,随她一道转悠的公子们也走得疲累了。
一名青衣的公子顶着荷叶,大折扇不停地往脸上扇风。
他踮脚探头,企图从密密匝匝的荷叶荷花丛中望出去,他虚弱道:“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若我们也分开找吧?”
几名公子不过想顺道亲近亲近小美人,可没有打算把命搁这里。
他们早已累得忘记了初衷,现在一心就为找到公主这个目标而坚持着。
这句提议,很快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是啊,再走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里岔路这么多,再走下去我都要走不动了。”
“可不是,我遛狗都没走这么远。”
“对!这么久了天都变暗了!”
他们其实也难估计时间,只是看见天色有些昏暗,脚就更加软了。
沈离枝用帕子沾了沾脸上的汗,其实她也走累了,可是这么久还没寻到公主,她心里也着急,只有颔首接受了这个提议,她屈膝谢道:“那有劳几位公子了。”
一行人就在下一个岔道分开,四散而去。
沈离枝轻轻呼出一口气,壮起胆子,垂眸往下看了眼自己倒映在水面的影子。
只见一个面容紧绷的少女僵硬地立在桥上,怔怔看着水面,像是在看一个藏着可怖生物的深渊。
直到几尾调皮的小鱼一甩尾,把她影子碎开,她才猛然被惊醒了神,匆匆提步向前。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原本昏暗的天色又骤变。
夏日的天气变幻莫测,刚刚还晴空万里,忽而就飘来了一片乌云,遮天蔽日。
闷雷阵阵,电光在云层里流动,带出紫红色的电花。
远处有人在呼唤,“要下雨了!——大家快回到岸上!”
沈离枝也知道雷雨天呆在外边不安全,她踟蹰地望了眼回路,亦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公主!——”
“公主!——”
几个声音还在远处,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叫。
沈离枝想了想,还是往前继续走。
本以为还要找许久,谁知一个转弯,拨开几片挡路的大荷叶,一位华服玉面的少女提裙气急败坏地在跺脚,将竹桥踩得吱吱嘎嘎叫。
“元清哥哥居然没有追上来!”
正是六公主李微容。
沈离枝又惊又喜,可随之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
“可不是嘛,那周元清太不识趣了!公主一心为了他的仕途着想,谁不知道娶了公主您就能青云直上,一步登天了,嘿嘿!”那个声音殷切地巴结道。
六公主怫然不悦,“我就知道乔辛漪是个不靠谱的!”
“我表妹那也是没料想到周元清这样不上道……”
“周元清也是你能叫的?”
“是、是,是周公子……”
与公主对话的,可不正是那个坡脚的齐老三,沈离枝纳闷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