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这个时间我们要去哪里啊?”
马车缓缓前行,街道上都是人声,还不到晚饭的时候,宣慎慎感觉肚子已经有一点饿了,见谈姬不理她,她就拉着谈姬的袖子靠在他肩膀上,跟他嘟囔:“师叔我饿了。”
今日起来果真没有再听见闲言碎语,宣慎慎昨日的火气消了大半,这时候看谈姬也不禁也觉得顺眼了起来。
“坐好。”谈姬一手轻轻按住她躁动的脑袋,一手掀起车帘,对单言说:“留意周边有没有出名的铺子,去买点吃的回来。”
单言在外面答:“是。”
宣慎慎被嗣尘那板正的秃驴养大,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副折腾性子。估计嗣尘平日里也被她折腾得够呛。谈姬放下车帘,垂目看了她眼,心里想着自己性子不太活泼,她稍稍闹腾些,没准和他会相处得很融洽也说不定。
同样是国破家亡。
同样是无家可归。
同样声名在外又同样声名狼籍。
想来想去,觉得宣慎慎和自己着实也挺般配。
这么一想,不由自主又觉得谈震延那个傻儿子死得很恰当,死的时机也着实巧妙,死得还十分有价值。
心里默默想着如果能有机会,他兴许还会有兴趣亲自去祭祭他的坟。
这么想着,谈姬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脸上那抹一闪即逝的笑意。
宣慎慎一直看着他,瞧见他无缘无故笑了一下,好奇心便按不住了,“师叔,你一个人在想什么偷偷摸摸背着我笑。”
谈姬轻淡瞥了她眼,问:“有么?”
宣慎慎又黏过去,小声又记恨地说:“今天可是上元节,我早早去厨房督促他们做饺子,结果还没开饭就被拉出来,连个味儿都没尝到。”
谈姬听见她在自己耳边磨:“我不管,师叔要赔我。”
“不就是饺子,你想吃的话每日都可以让喜鹊给你做,为何要执着于这一天?”谈姬抬手擦了下耳垂,神情平静。
宣慎慎这个小孩子最近不知怎么,老喜欢贴着他耳朵讲话,次次都让他觉得心尖儿痒痒的。
“过节的氛围当然不同,我就喜欢,师叔赔。”宣慎慎双手伸过去勾住谈姬的脖子,屈膝跪坐在他腿上,凑得极近,那双似妖似仙的眸子宛若温潭,睁大了看着他。
感受着她灼灼的视线,谈姬略微感到有些不自在,抬手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扒拉到旁边坐好,淡淡说:“赔你,等会回来买一些回府,你自己挑喜欢的馅,总可以了?”
“我不要外面买的。”宣慎慎又重新翻到他腿上坐着,蹭他的脸,“我想吃师叔亲手做的饺子。”
“……”
谈姬意图再次将宣慎慎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的手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做饺子这种事,似乎还真的不会。
谈姬沉默片刻,最后神色怪异地说:“我不是厨子。”
“做嘛……做嘛!”宣慎慎靠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开始耍无赖了。
“……”谈姬忍了片刻,终于忍无可忍,将她扒下来按在车壁上,近乎咬牙切齿地盯着她毫无颜面撒娇的样子,又觉得下不了手,于是只能暂时认下,“坐好。等回来再说。”
听见这话,宣慎慎果然消停了。枕着他的腿,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谈姬闭上眼睛,心底幽幽浮起一个念头: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宣慎慎这个小孩子不明不白这么有耐心了?
是除夕夜那次,还是云山癸宫那次?
也许他终究是不太愿意回到认识她之前那种暗无边际的日子。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对她产生这种念头的?
不想看见她不高兴,不想让她遭遇自己不能把控的危险,想让她安心呆在自己身边,想护着她。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
他萧衡,能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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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突然发了什么风,将我们所有人叫过来?”
一人望着瀑布下亭顶静坐的二人,惊异道:“竟然还有天干的人。他们来做什么?”
“半月前地支中宫发令将所有人聚集在这,没想到还顺便给天干发了信,我原以为你至少明面上是支持裴岑誉的,这种场合应当不会出席。”
弘归侧目望着身旁侧躺在亭顶支着脑袋不断给嘴里灌酒的庄阙,“怎么,你不怕裴岑誉知道你投靠了地支,将你彻底从天干赶出来?”
庄阙斜着眼看他,“你说的是不是废话?自从地支那四个神经病站在了谈姬那边,再加上你们师门的那些,谈姬此刻威望大涨,反观天干这边,都快乱套了。”
“不信你等着看,等会儿天干一定还会来人。”庄阙说着话,突然抬起酒坛,对着不远处石台上同样自顾自喝酒的女孩子打了个招呼:“喂,那边那个女的,要不要凑一桌啊?”
四周众人顿时一阵看傻子的目光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