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姬轻轻勾了下唇角,虽然他从不觉得原身曾经干的事情有多值得称道,但既然对方夸他,他也不好意思说那些根本就不是他干的。
谈姬极其礼貌地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模样:“三殿下真是过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诚恳,平平无奇的语气落到谈司乐的耳朵里无论怎么听都有些嘲讽的味道,谈司乐觉得自己若想在厚脸皮这方面追上谈姬,还是差了不少道行的。
况且他好端端的一个正常人,干嘛非要跟一个疯子过不去?
谈司乐偏头这么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心里顿时就感到快乐了不少,看谈姬的眼神也不再那么仇恨了。
毕竟这弄不好可是跟他一样的气运之子,就是上天派来跟他相生相克的,自己看他不顺眼才正常。
随即又想到,他曾经看萧衡,也从来不是顺眼的。
谈司乐捧着酒杯,突然紧张兮兮地抬起眼,问:“本宫曾经说过你三年前欠本宫剑的事,现下我想再问你一次。”
他盯着谈姬剑眉下那双冷淡清绝的双眼,一字一顿说:“那把剑自我有记忆起便一直在我手里,你可知,它是因何而断?”
话罢,他立刻抿了抿唇,心跳得如同击鼓,一眨不眨地望着谈姬。
当初他和萧衡一同掉进山谷,如果不是自己拼了命地拦在身负重伤的萧衡身前,他势必早就丧身在雪狼口下。
如果对方是萧衡,必然知晓那把剑是怎么断掉的。
但面对着他灼灼的视线,谈姬却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谈司乐心底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失落。
但谈姬又缓慢开口:“我醒来的时候已身在晋国,对曾经的许多事情记忆都十分模糊。不过你说的事,我虽记不太清,却还有些印象。”
他目光淡漠而远,视线落到台下女子的身上,话语不停:“如若我没记错,那柄剑应当是因为我而断掉的,我不记得那柄剑的名字,但却记得它主人的名字。”
娄寒触及到他的目光,微微一怔,随即又自然地为一曲收尾,大幅度的动作带着衣裙张扬,这支舞比以往都要热烈,女子目光中带着罕见的凌厉,她就像是在亲自为自己践行般,浑身气质倏然而变。
与名动京城的美人截然不同,取而代之的是娄寒,天干娄寒。
她身上突然爆发的杀气顷刻间鼓舞了在场的看客,曲声随着她的动作昂扬激进,四周突然爆发出剧烈的掌声。谈姬举杯的手一顿,有些不由自主被这股气氛打动。
他回过头,与谈司乐的目光交碰,谈司乐的心立刻又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淹没在满堂喝彩声中。
“霍帘。”
谈司乐睁大眼睛,听见对方轻声说,“我记得他的剑……”
谈姬顿了顿,“是被狼咬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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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是奉命过来请这位未过门的世子妃的,怎么就算闯了?”
“好好……我不进去,”那人似乎听说过谈姬奇奇怪怪的脾气,特意放大了声音:“我就在这里等着她醒!你总不能把我赶出去!”
外面吵吵嚷嚷的,宣慎慎被这声音吵了一会儿,终于费劲睁开眼,看见谈姬卧房中熟悉的摆设,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
窗外有冷风灌进,看天色,应当已经到午时了,她揉了揉自己轻微有些疼的后颈,皱紧了眉。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了。
唇间湿润,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只觉得此刻有些饿,渴却不怎么渴,应当是有人给她喂过什么东西喝。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又感到头晕脑涨的,顿时抬手给自己按了按。心道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又来挑衅谈姬了。
想到这里手忽然一顿,谈姬?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谈姬出征的日子应当是在上元之后……她这一觉睡了究竟有多久?
望着窗外明媚的天,宣慎慎一颗心已然沉至谷底。
谈姬应当是走了。
他故意把她打晕,就为了不让她跟着去边疆。
甚至连送行的机会也不给他,闷不做声地就走,究竟算什么意思?
宣慎慎强行按下心里的暴躁,打开门走出去,门外两个侍卫立刻便将她拦了回来。
宣慎慎仰起头,眸子里跳动的躁意惊得侍卫手上力道微减,他立即低下头,有些心虚道:“谈将军吩咐过,今日夫人不可出这座院子。”
狗男人,甚至连她想要立刻追过去的心思都算到了。
宣慎慎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道:“不能出院子你将我拦在屋门口做什么?滚去外面守着!”
侍卫被她突然发火吓了一跳,但顷刻间便想到,谈姬出征,甚至要防着她跟着她而将她打晕,这位夫人当是以为自己被谈将军抛下了,心里不快也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