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起风了,明明灭灭的灯火摇着朦胧的人影,咋暖还寒。
戏志才拢了一下衣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一直避免提起,是因为至今仍难以面对亲手刺伤刘华这件事。有点冷,他又一次怀念获救的那天,那个温暖馨香的怀抱。
郭嘉起身,将窗子关上,路过戏志才身旁,轻轻一按他的肩:“志才,有些人,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
戏志才的唇角泛起若有若无的微笑:“奉孝还是先想一想,回去怎么和文若解释。”陈群廷诉郭嘉,话中有话,文若不可能听不出来。
回到郭府,已是深夜。花木扶疏的开阔庭院,假山石上几株兰草斜斜地垂着,这时都笼在夜色里,变成深深浅浅、张牙舞爪的黑影,在风中摇摆不定,传出各种骇人的异响。
一阵风过,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簌簌落了一地,又被风卷着推着,在青石小径上跳跃飞舞。一部分恰巧飞到小侍女剪秋的衣裙上,剪秋发出惊叫,手中的灯笼掉在地上,闪了一下,熄灭了。
吓破胆的小侍女躲到郭嘉的身后,双手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袖。
软香温玉几乎贴在后腰上,郭嘉无奈地干咳一声,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包糖果,递给小侍女压惊,温和地说:“别怕,也许是花瓣,或者是柳絮杨絮之类的东西。”
小侍女把包着糖果的纸包抱在怀中,跟着郭嘉走到灯下一看,是杨絮。
郭嘉穿过抄手游廊,望见暖阁的窗户透出亮光,想到荀彧特意给他留了灯,心中一暖。先去沐浴更衣,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卧房。
隔着如烟似霞的轻纱,能看见荀彧还没睡,正在书案前写什么东西。撒金如意瓶中插了几枝桃花,宫灯把花影印在荀彧的衣袍上。
如此韶颜雅容,无论是相貌、气质,还是底蕴,都冠绝当世。郭嘉看一回,被吸引一回。不等他走近,荀彧就搁下手中的笔,问:“奉孝,明公他是不是……”
曹操对郭嘉的态度,显然不仅仅是礼遇奇佐。
郭嘉眸光澄澈,坦然对上荀彧的目光:“该从何说起呢?主公似乎有意附庸风雅,学那些高门子弟好男风。不知为什么,他选择试探我,我果断回绝之后,他也没有再纠缠。”
关于曹操的审美眼光,郭嘉一直感到无比困惑,难道文若不香,志才不美吗?
荀彧:像奉孝这般光风霁月的、带着少年气的清隽男子,本来就很容易让人动心。
他爱极了郭嘉的眼睛,干净明亮,仿佛能洗涤凡心。有多少次,他以为这么清澈的眸子,就像最清澈的潭水一样,可以一眼望见水底。于是他望进去,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沦陷。
曹操会生出那种念头,一点也不奇怪。然而,某人念及曹操和郭嘉“行同骑乘,坐共幄席”的点点滴滴,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什么叫拈酸。
曹操的事,郭嘉一直瞒着荀彧,主要是不知道要怎么说。生怕说出来,会无形中增加曹操和荀彧之间的隔阂。
现在,既然已经引起荀彧的关注,郭嘉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避免不必要的误解。
下一刻,郭嘉的肠子都悔青了,不应该实话实说的。荀彧又采用坦白从严的处理方式,亲了亲他的眼睛,把他抱到卧榻上,按倒……
翌日清晨,陈群的马车驶过正门,从西面的角门直接进入司空府,走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停在仪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