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十烨愕然道,“一个人怎会同时——”
“嘘——”白煊低声道,“第二段回溯开始了。”
他拉着十烨腾空而起,踩着屋脊穿过层层黑暗,落到了另一间院中。
这里正是十烨昨夜在陈宅落脚的院落,此时,陈家老二陈继业高高站在台阶上,面色狰狞,他的妻子跪在地上,头低垂着,看不清表情。
院子中央,放着一座五花大绑的石狮子,看模样应该原本是在大门口镇宅的。
看来这一次是由他们夫妻俩登台表演了。
十烨看了白煊一眼,白煊眉头紧蹙,赤瞳中划过一道水光。
“陈继祖,你身为陈家长子长孙,竟敢做如此荒唐之事,你如何对得起陈家列祖列宗?!”陈继业大吼。
石狮子自然不会回答,但陈继业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怒不可遏。
“给我打,打断他的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跑出去穿女人的衣服!”
七八个僵硬的小厮走过来,拿着木棒啪啪啪打着石狮子,很快,木棒就被打断了。
“老爷、老爷,您饶了继祖吧,他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他可是你的亲生的儿子啊!”二妻子哭喊道。
小厮突然停住殴打,齐齐退了一步,仿佛听到石狮子说了什么。
陈继业的身体剧烈一晃:“一派胡言,你一个男子怎么会来月|信,你、你定是病了!发了癔症,开始胡说八道了!来人,把大少爷送回房里,请大夫,请名医,好好给他治病!”
喊完这一句,院中所有人就仿佛断了线的提线木偶,齐齐耷拉下了脑袋。
十烨上前探查,陈家夫妇和之前一样,已经变成了半个尸体,而其他小厮却只是失去了意识,并无性命之忧。他看了一眼院中的石狮子,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一次石狮子扮演的就是陈继祖。
可是,这到底演的是什么?十烨觉得匪夷所思,陈继祖喜穿罗裙,还来了月信,他本不是男人吗?
白煊手指划断石狮身上的绳子,轻轻拍了拍石狮子,摇了摇头。
“走吧,去下一场。”白煊说。
这一次,他们来到的陈宅最北角的一所屋子,陈家老三陈继福坐在屋子里,面前是一张破木板床,床上满是灰尘和蜘蛛网,他的妻子跪在床边低低哭泣,还有一名中年男性宾客站在旁边,也不知扮演了什么角色。
床上只有一束枯黄的稻草。
陈继福:“大夫,你刚刚说,我的儿子没救了?”
宾客抱拳:“陈老爷,这是贵……公子从胎里带来的病气,本就无法长命,能活到十五六岁,已是十分不易。”
“胎里的病气,什么病?!”
宾客:“那转胎丸虽号称有逆转阴阳,转换性别的神效,但实际上,只、只是强行变换了外表,内里……其实还是女儿身,且因为此药逆天而行,更是会大大折损阳寿!”
“胡说八道!你这个庸医!给我滚!”
大夫跑了出去,陈继福的妻子哭了起来。
“我的女儿,是我害了你啊!”
“臭婆娘你给我闭嘴!”
“都是你,非要让我在怀孕的时候吃什么转胎丸,是你的害了我们的女儿啊!”
“滚!都是你这个妖妇生了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我要休了你,再娶一个大家闺秀,好好给我们陈家生个儿子!”
在陈家妻子的嚎哭声中,床上的稻草轻轻震了一下,被风吹散,落了一地。
十烨气得全身发抖。
简直是荒唐至极!愚蠢之极!简直是——不配为人!
白煊转头看向门外,黑暗中飘起莹绿色的鬼火残烬。
“难道还有?!”十烨怒道,“他……她都死了!难道还不肯放过她?!”
白煊眼瞳的颜色比刚刚更浓了,仿佛凝了两滴血在里面。
场景变幻,十烨和白煊回到了灵堂前,这里红光弥漫,账幔被染成了鲜红,随风烈烈飘舞。所有的丫鬟小厮宾客齐齐列在两侧,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口中说着恭喜恭喜。
陈继荣和陈继业坐在堂上,抱拳寒暄。
陈继荣笑意盈盈:“王大人,陈家能此佳婿,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陈继业语气倨傲:“听闻陈家长女知书达理,久居深闺,不知为何芳年早亡啊?”
“身体羸弱,胎里带的病。”
“嗯,那倒是和我儿子很是相配。他也是生来体弱,久病不愈,才离我们而去。”
“那是那是,能成为王家的媳妇,是小女的福气。”
外面传来凄厉的唢呐声,猛一听像是接亲的喜乐,可再一听,分明就是送葬的丧乐。
两个小厮捧着两块牌位走了上来,一块牌位上写“王氏三子之位”,另一块写着“陈氏长女之位”。
“这是,配阴婚?!”十烨大怒。
白煊冷笑一声,“活着的时候,要儿子传宗接代,死了后,还是女儿能卖个好价钱,好啊,真是好啊!”
十烨甩袖掀翻王家儿子的牌位,牌位摔在地上化作一股黑烟消失了。
“不对,”白煊拽住十烨,“这阴婚似乎没成。”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小厮跑到陈继业扮演的“王大人”耳边嘀咕了几句,陈继业拍案而起,“好啊,你竟敢骗我,你这女儿分明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还想入我王家祖坟,休想!此门婚事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