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能回去了」不等白光飘散,卫燃便放松的叹了口气,可紧接着,他却意识到了不对!
虽然眼前还被晃的白花花一片,但他的耳朵,却清楚的听到了哗啦啦的海浪声,听到了烦人的海鸥鸣叫,也听见了发动机的轰鸣。
就连他的鼻子,也清楚的闻到了让人忍不住想吐的海腥味,甚至脚下都在轻轻的摇晃着!
没完了是不是…
卫燃快速眨巴着眼睛,等到视力恢复正常,立刻便注意到,自己正在一条也就20多米长的铁皮渔船上。
只不过,他却并没有在这条破船的甲板上看到海员,甚至就连那些渔网,都已经晒的干燥蓬松。
下意识的看看自己,上半身穿着一件略显破旧的绿色套头杂役甲板服,胸前挂着曾属于埃文斯舰长的MK43望远镜,肩膀上明目张胆的挂着黑色的皮质罗伯特相机包,相对的另一边腰间还固定着一个美式水壶。下半身则是一条宽松的沙滩裤和一双略显破旧的美国海军服务鞋。
下意识的举起望远镜看向正前方,在明亮锐利的镜头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片漂亮的环礁和一座狭长的绿色岛屿,那岛屿之上,还有成群的海鸟在不断的盘旋、起落又或者像一架架俯冲轰炸机一样扎进小岛周围的水里。
「啪嗒!」
卫燃下意识的放下望远镜,紧跟着便发现,自己的手背砸落了一滩稀烂的鸟屎,而在不远处的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只黑色的军舰鸟。
「砰!」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的身后便响起了一声枪响,那只军舰鸟也一头栽进了海里,只留下了几根染血的羽毛,飘飘荡荡的落在并不算干净的甲板上。下意识的回过头,卫燃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双手握着一支1911shǒu • qiāng的霍克斯。
此时的霍克斯头戴一顶棕色牛仔帽,上半身同样穿着一件套头的杂役甲板服,腰间一边同样挂着美式水壶,另一边则是个鼓鼓囊囊的防毒面具包,那面具包和身体的中间,还有圆硬牛皮的shǒu • qiāng枪套。
但他的下半身,却穿着一件牛仔裤和一双同样略显破旧的海军服务鞋。
不等卫燃开口,霍克斯便收起shǒu • qiāng一边往船头走一边说道,「我讨厌军舰鸟,就像我讨厌吃海鲜和椰子样。」
「我也讨厌军舰鸟、海鲜以及椰子」
卫燃甩了甩手背上的鸟屎,将望远镜递给对方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想起了当初拉肚子的惨痛经历。
「我们快到了」
霍克斯接过卫燃递来的望远镜,眼睛看着远处的环礁和岛屿,嘴里却在问道,「维克多,后来我们分开之后你去哪了?」
「夏威夷,当然是夏威夷。」
卫燃信口胡诌道,「我一直在等着请你去看脱衣舞呢,你呢?你去哪了?」
「我搭乘货轮回到了美国本土,然后换了个名字和身份。」霍克斯将望远镜还给卫燃,「现在我是个猎人,我再也不想当水手了。「
「既然不想当水手了,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卫燃笑眯眯的询问对方的同时,还有鞋尖敲了敲脏兮兮的甲板。
「这条渔船是我租来的」
霍克斯将双手搭在船帮边缘的栏杆上,「我答应了大酋长,要帮他把营地里那株花的花朵和种子带回去,虽然他没说把那株花种在哪里,但我已经想好了地方了。」
「什么地方?」卫燃好奇的问道。「等我们到了你就知道了」
霍克斯拍了拍栏杆,从兜里摸出个日式的一口香小烟袋,熟练的塞上烟丝回忆道,「当初我用和这个小烟斗配套的烟丝包上镶嵌的那块金子,还有我们带出来的那些金戒指给我们两个换到了帕劳国籍。只是
没想到,我们这次回来,竟然又变成美国人了。」
「是啊」卫燃叹了口气,含糊不清的说道,「而且帕劳用不了多久又要回到招核人的手里了。「
「你说什么?」霍克斯不解的看向卫燃。「没什么」卫燃摆摆手,「你不用管驾驶室吗?」「放心吧,我虽然不想再做水手了,但我的驾船技术可是很好的。」
话虽如此,霍克斯还是转身走进了破破烂烂的驾驶舱,只留下了卫燃自己,独自站在脏兮兮的甲板上。
眼瞅着距离登陆海伦岛还有段距离,卫燃索性走到船尾的甲板,伸手从相机包里取出相机检查了一番,熟练的换上广角镜头上紧了发条。
不死心的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果然装有热可可的油桶,接着他又取出英军P44水壶拧开,连同腰间的美式水壶一起倒满了仍旧滚烫的可可。
拧紧盖子收好了油桶,卫燃心满意足的给自己倒了半杯热可可,接着又取下美式水壶的钢杯,给霍克斯倒了半杯可可送进了驾驶舱。
「你从哪弄到的?怎么这么烫?」霍克斯接过钢杯之后惊讶的问道。
「之前一直在甲板上晒着呢」
卫燃随便找了个借口,却是跟本不管对方信不信,只是取出相机,给一手扶着舵盘,一手端着可可满脸惊讶的霍克斯拍了一张照片。
「这味道和霍尔号驱逐舰上的可可非常像!」霍克斯说完忍不住又抿了一口,却是根本没在乎卫燃给他拍照这件事,
「和约翰斯顿号上的可可味道也非常像」卫燃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感慨了一番这杯迟到了太久的可可。
「霍尔号有很多人都没活下来」「约翰斯顿号也是」
闻言,霍克斯再次小心的抿了一口可可,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稍稍加大了渔船的油门。
大半个小时之后,这条渔船在当初他们搁浅的位置抛下船锚熄灭了发动机。
在霍克斯的指挥之下,卫燃帮忙放下了一条小船,两人摇着船桨靠上了沙滩,随后又将小船抬到了沙滩另一头的泻湖里,径直划到了紧挨着小岛南侧的沙滩上。
「两年前的这个季节,我记得我们刚刚登上这座岛的时候,沙滩上和泻湖里有很多椰子。「霍克斯说话间起身离开小船,顺便捞起一个外皮干裂的椰子丢进了船舱里。
「我们当时离开的时候,船舱里也装了很多椰子。」
卫燃跟着下船,和对方合力将这小小木船拉到沙滩上,同时嘴上不停的说道,「我甚至记得你把椰子外皮里的纤维当烟丝抽。」
「是啊」
霍克斯脸上不由的浮现出和他年龄不符的沧桑,从船舱里拿出两把铁锹,将其中一个分给卫燃,一边往营地的方向走一边说道,「我经常想起在这座岛上发生的事情。
做好梦的时候,就想起和你们一起捕鱼,一起建造营地,一起收集食物,一起聊女人。做噩梦的时候,就想起了阿基拉先生,想起了他的同伴,想起了大酋长他们死的时候场景。」
「忘掉那些经历吧,战争已经结束了。」卫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到了小岛南侧的营地。两年的时间,已经让这里彻底变成了最初的样唯一做强可以让他们确完没有找错的位置的,便丁,唯恩独可以让他们听走过你们怕他们的,使只有当初卫燃亲自用石块圈起来的篝火台,以及不远处那颗枝繁叶茂的茉莉花。
「我来清理营地,你还记得他们的墓坑位置吗?」霍克斯说话间,已经挥舞着手里的铁锹,铲除了周围肆意生长的灌木丛。
「记得」卫燃顿了顿,「你要把他们带走吗?」闻言,霍克斯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稍作沉默之后摇摇头,「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就像大
酋长说的,让他和约翰斯顿号一起战沉吧。而且…」
「什么?」
「我想,他们的家人已经经受不起第二次打击了。」
霍克斯叹了口气,「我去偷偷找过他们的家人,驼鹿的妈妈死了,被白人警察开枪打死的,似乎是因为她不小心走进了只对白人开放的洗手间。
斯特林的妻子似乎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了,大酋长的妻子在很坚强的抚养他们的两个儿子。
维克多,我们还是不要打破现在的平静了。大酋长毕竟有四分之三印第安血统,我不确定把他带回去,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这可不像一个20岁的水手能说出来的话」卫燃说着,终于迈开步子走向了不远处的墓坑。
「两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也不像是一个18岁的小伙子该经历的不是吗?不过刚刚那些确实是我爸爸给我的建议」
霍克斯继续埋头清理着杂草枯枝,「他现在就在帕劳的主岛等我,维克多,等我们回去之后,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喝一杯,我们还专门为你带来了我们自己亲手制作的枫糖浆。」
「当初我们如果有枫糖浆就好了」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在一颗树干上满是愈合痕迹的热带树木旁停了下来。
那树上的痕迹,是他当初用工兵铲劈砍留下的。这周围,甚至还能依稀看到当初他为了防止墓地被淹,特意用石块垒砌的一圈防水堤坝。
挥舞着铁锹清理了这里杂草灌木,卫燃将其仔细的打扫干净之后,解下腰间那个装满了热可可的美式水壶,轻轻放在了墓地中央细腻的白沙上。
左右看了看,卫燃用铁锹重新在那棵树的树干上留下来些许的痕迹,这才转身回到了营地。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霍克斯同样清理干净了营地,此时在捡拾着那株茉莉花周围洒落的黑色种子,而在他的身边,也多了一个127毫米舰炮的炮弹壳,那炮弹壳上,还刻着那些卫燃无比熟悉的英语字句。
「需要我做什么吗?」卫燃顿了顿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准备把这些种子种在我带来的炮弹壳里,看看它能不能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