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轿车的引擎再次点起,林壑予和原茂秋一起跟上,盛国宁的电话打来:“杨未已和我联系了,刚刚和庞刀子的手下见过面。”
“嗯,是赵成虎。”
“欸?你们看到了?”
“那肯定看到了啊,杨未已挨了顿打,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原茂秋问,“他和你怎么说的?是不是和庞刀子谈崩了?”
“差不多,是他单方面毁约了。这人其实没什么坏心眼,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儿子,现在知道情况严重,肠子都悔青了,打算投案自首。”
果真如此,原茂秋回头看一眼逐渐缩小的化工厂:“这样也好,等着咱们去抓他,那在法律意义上又不同了。”
到目前为止,杨未已给庞刀子的管制品还未真正伤到过人。蒋栋梁被救下来,机械厂还未发生事故,如果能及时避免的话,加上他认罪态度良好,判处的刑罚会轻得多。
林壑予点开易时的微信,几个小时过去,还是没有任何回复。他的内心惴惴不安,右眼皮频繁跳动,忍不住伸手按了按。
“対了,你那边有没有小石头的消息?”原茂秋问。
盛国宁犹豫数秒,才说:“没有,沈芮芮他们已经在排查监控了,目前只找到几个相似的身影,是不是小石头还不能确定。”
原茂秋叹气,真给老林说中了,小鬼就是个人精,可以让别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绝対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找到。
他们虽然人在沐李,但肩负的任务更艰巨,没办法抽出身去找一个孩子。盛国宁说交给他,他已经在路上了,和沐李二化的辖区派出所沟通过,会想办法尽快找到小石头。
林壑予対他的安排没意见:“嗯,赵成虎交给我和茂秋。知芝问起来的话,让她安心在家待着,我就不打电话给她了。”
“你可千万别打电话给她,就当不知道。知芝好得很,甲方找她有事,去公司了。”
赵成虎在沐李转了几个小时,夜幕降临,居然又回到熟悉的路。
茫茫夜色里,化工厂高大烟囱清晰可见,原茂秋茫然:“他们怎么又回来了?买卖不成打算硬抢?”
林壑予没搭腔,不紧不慢跟在小轿车后面。只见它渐渐放缓车速,逼得林壑予也松下油门,隔十米远按了双跳,假装车子发生故障。原茂秋下车,抬头看着身后高大的山影轮廓:“这是白眉山,前面是入山口,他们停这儿是在等人?”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拎件衣服从入山口斜坡冒出来,敲敲玻璃,示意把后备箱打开。那件衣服里包裹着一样物体,弧度圆润,还是活物,因为两人明显能看见那东西在布料里挣扎的动静。
“欸?老林,你看!”原茂秋压低声音,“头发!有头发!”
几束细软的黑色长发露在外面,随着行走有节奏地晃动,在被扔进后备箱的瞬间,从外套的边角里,又露出一截纤细小腿。
“靠!是个小孩儿!”原茂秋拽住林壑予的胳膊,林壑予反手拦住他的咋咋呼呼。他当然知道是小孩儿了,这小孩儿还不是别人,正是找了许久的栀子花!
不是说带去配型的吗?这架势像是去医院?灭口还差不多。
林壑予预感到不妙:“上车,快点!”
原茂秋二话不说,赶紧跳上车。小轿车已经起步,他们跟上去,从入山口路过的瞬间,原茂秋忽然扒着车窗玻璃,语气惊讶:“是那辆大众车!”
“你确定?”
“废话!每年体检我两只眼睛都是!”
那辆一直没有找到的大众车,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林壑予的眼皮跳得更加厉害,不安感也在一点点扩散。
过了会儿,他透过后视镜,发现大众车跟了上来,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它的目标是前面的赵成虎,直接变道绕过后面的渣土车,硬生生追上来。
两辆车隔着一股车道,大众车猛然一脚油门,从身边一啸而过。
原茂秋脸色不太好,喉结滚动了下:“……喂,告诉你个更惊悚的事。”
“说。”
“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対象了。”
———
赵成虎坐在副驾驶,翘着腿抽烟,他身旁的车窗打开一道缝,一道道烟雾从缝隙飘出去,源源不断,远远看去像是装了个小烟囱。
车一直都是小弟开的,跟在身边有半年了,不太中用,只能做些打杂的事。刚刚听说要弄死一个小丫头,已经吓得脸和唇褪去血色。
赵成虎用余光打量他,这种胆量,也就只配开开车了。不过和他们相比,秃老鬼那帮人才是真正的冷血狂徒。听说弄死了好几个孩子,有的是故意向警方示威,有的是想恐吓家长要赎金,还有的居然是意外弄死的,半点没有怜悯之心。
“开快点!成天磨磨蹭蹭的。”
他们一路驶向小镇,在十字路口方向一拐,沿导航往江畔的方向开。这座镇子不大,唯一繁忙的渡口9点关闭,明亮灯火熄灭之后,两边沿江种植的水杉林静悄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虎哥,您看这儿行不行?”小弟张望着前方,“我把车停林子里头去,就没人能看到了。”
“傻/逼,你停下来干嘛?那么大个目标,就不能开走?”赵成虎一巴掌呼过去,小弟还挺委屈:“那我不等你了?渡口都关了,你也回不了南宜啊。”
“……”赵成虎没见过这么蠢的,一脚踹过去,解开安全带下车,让他等电话。
他单手把小女孩儿从后备箱里拎出来,夹在腋下,还拿了一只蛇皮口袋,头也不回地走进水杉林里。栀子花努力抬起头,嘴里发出有气无力的呜咽声。她想挣扎,可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和精神的焦虑紧张,身体早已透支,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让腿晃了几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