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楚云梨高估了祖孙二人。
知道他们到了并州城,楚云梨不可能丢开他们不管。于是让柴胡暗中找了人盯着祖孙俩。
前面好多天,祖孙俩人都住在城墙下,天为被地为床。到了五月中,接连下了好几天雨,外面不能住了,祖孙两人就进了城在各家的屋檐底下凑合。
当然了,被人驱赶辱骂是必然的。
这期间丁氏好多次跟人说他儿子浮山中学艺的弟子,可惜没人信。
他们始终在外城转悠,而外城中,大部分都是周围村中的普通百姓或种地种菜种药材,再有就是些做小生意的人。不太能议论到武林中事。
或者说,是他们没见过世面,不敢当着人前议论,就怕祸从口出。
所以,半个月过去了,祖孙二人还不知道罗生明的事。
这日午后,楚云梨再次送药去医馆中时,柴胡低声禀告:“昨天那罗谷满听人说,内城的酒楼中有许多肉菜还没动就会倒掉。今日一早,祖孙两人已经进了内城了。酒楼中,难免有人会说起那个谁,他们可能这两天就会找过来。”
楚云梨点头应了,赞赏道:“做得不错,月底给你加工钱。”
柴胡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多谢东家!”因为在这儿做事的缘故,他生病的祖母已经痊愈,加了工钱手头也宽裕了,这人一过得安逸,就会生出些奢望,他偷瞄了东家好几次,试探着问道:“东家,您收弟子吗?”
“不收。”楚云梨随口答。
见柴胡一脸失望,她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给别人问的呢。”
这不是假话,自从楚云梨教了几个老大夫起,好多人都想拜师。但真正问到她面前的并不多。
“是我自己想学医。”柴胡还想要争取一下:“我自小就想做大夫。一是能挣钱让我祖母过好日子,二来,我爹娘都是病死的,我想治病救人。让别人的爹娘能够看着自己孩子长大。”
这番话语诚挚,楚云梨有些触动,道:“再过一段时间吧。”
容她把那些麻烦解决了,再专心收几个弟子教导。
没有直接拒绝,甚至还有收下的意思,柴胡大喜:“师父,我一定听话!”
这就叫上了,楚云梨哭笑不得:“好好干吧!”
想到什么,柴胡试探着问:“师父,要是那两人找来,咱们怎么办?”
楚云梨笑了:“领到我家中去。”
柴胡欲言又止。
之前楚云梨大义灭亲的事闹得那么大,外人都清清楚楚,更别提他们这些“自己人”了,当着众人的面,她说过家中有婆婆和侄子。所以,听到她吩咐找人盯着祖孙两人。柴胡就知道,那俩应该就是那混账的娘和侄子了。
到底还是忍不住,他试探着问:“您不会真要养着他们吧?”
楚云梨一脸莫名:“当然不会。我是那么心善的人?”
柴胡放心了,立即道:“半个并州城谁不知道您最善良?救了那么多人,可都是众人亲眼所见的。”
救他们有善值啊!救丁氏祖孙……只怕齐巧娘不会满意,她反而会亏!
楚云梨活了这么久,就不干亏本的事!
翌日早上,柴胡就带着祖孙两人来了。
今日的他们比起以前要干净些,应该是特意梳理过。跟着柴胡进门时,畏畏缩缩的,眼神四处偷瞄,看到园子精致,还有下人来回,忍不住问:“她真说了自己是罗生明的妻子?”
柴胡板着脸:“是,许多人亲眼所见。”她大义灭亲来着。
后头半句他没说出来。男人都不要了,柴胡不觉得师父会养着婆婆。
听到他再次确认,丁氏揪着罗谷满的袖子,乐呵呵道:“谷满,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你婶娘她这么大的院子,又有生意做,等安顿下来,我让她送你去浮山学艺!”
看着院子里各处精致的景致,丁氏愈发喜悦:“你比你叔叔命好,他一年才花用四两银子。到了你这,我让你婶娘给你四十两!要是她有多的,让她在浮山给你置办个院子,到时候奶去陪着你……”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好日子就在近前。而前面的柴胡听着她的打算,脸色越来越难看。
此时正是母女二人练剑的时辰,柴胡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两人飒爽利落的剑法,眼神里都是崇敬!
师父什么都会,嫁给罗生明实在太委屈了。
城中关于齐巧娘医术和武艺的猜测很多,大部分都认为在那个乡下小地方应该有一位不世出的高人收了齐巧娘做弟子。
二十多岁能有这样的成就,本身也要很高的天分和勤奋。高人隐居看到这样的弟子,忍不住收在膝下似乎也很正常。
丁氏则呆住了。
朝夕相处的儿媳和孙女气质和外形大不相同,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是……这变化也太大了。
要不是有人领着她来,只在大街上看到的话,她是不敢上前相认的。
这母女俩人,哪儿像是她那蓬头垢面的儿媳和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孙女?
根本就是富裕人家的少奶奶和千金小姐!
罗谷满也终于收回了偷瞄周围景致和房屋的眼神,在母女二人身上的衣衫和手中的配剑上一扫后,眼神最后落到了母女二人的剑法上。
翩如惊鸿,身姿曼妙,剑风凌厉,让人生不出亵渎之感。
罗谷满知道自己爹和叔叔都是会武的,他和村里其他的孩子不同,所以,平日里他是看不起村里的同龄人。觉得他们只知憨吃傻玩,能够吃上一片肉就能高兴几天,到了年纪下地干活,娶妻生子,为了妻儿再继续干活,碌碌无为地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