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
龙溪镇被大雾笼罩。
江桥之上一片烟波浩淼。
这条镇南之江江名九龙,乃闽地第二大河流。
因江北岸暗礁急流较多,遂渡口南置,并建通津桥便民往来、运送货物。
通津桥为石桥,桥长百余丈,桥面高出江面两丈余,桥宽可容两辆车马相向畅行。
相比起大清早便已被人潮围得水泄不通的镇上,平日间车马络绎的通津桥在大雾之中几无人踪。
哒哒哒!
哒哒哒!
镇南静无人声,衬得本是杂乱无章的马蹄声听来格外清晰。
通津桥桥头,江北岸长街上,十余个街角巷弄里突兀地窜出一辆辆马车,向通津桥疾驰而去!
这些马车都是一乘四马的普通马车,车舆内可搭乘四人或用以载货。
奇怪的是这些马车明明没有车夫驾车,拉车的马儿却极通灵性,或者说被驯化得极有纪律性,飞快奔驰到桥头的同时,居然也排好了先后次序,留足了约莫一丈的前后间隔,每两乘车马同时上桥。
做到了真正的并驾齐驱!
哒哒哒!
十六乘车马分两列八节冲上通津桥。
莫说百姓,恐怕龙溪镇上的官老爷们都从没见过这般阵仗。
更无法想见拢共六十四匹马拉着车舆在桥上风驰电掣起来,竟有种战场上重骑兵奔袭的震撼感!
这般阵势的车马在通津桥上理当直行无忌、畅通无阻!
可偏偏就有人硬是要拦下这十六辆马车。
随着马车冲入大雾,逐渐可见在通津桥中段处立有数道人影。
肩上扛锤的方脸壮汉一人居先,余下的中年男子和六名女子分持武器靠后零散落位。
八人赫然便是散人居蒙邡、冰忆等人。
而能搞出这般车马冲阵的该是玉林龙无疑了。
当跑在最前头的两辆马车正要抵达长桥中段时,蒙邡猛然一个深蹲,而后高高腾身跃起,在最高点处施展出千斤坠的身法,笔直砸落向右手边的马车!
砰!
呲呲——!
一双筋肉鼓起的大腿踩在马车沿板前横木上。
横木分毫不损,车辕却因横木受压骤然下沉,在桥面上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短暂的亲密接触便让车辕与石板难分难舍,咔一下车辕被石板卡停不前!
车舆受车辕的牵连跟着出现前倾姿态,随而车轮离地高悬,车尾翘起!
整辆马车仿佛在蒙邡一踩之下栽了个头贴地、屁股朝上的狗啃泥!
在翘起的车舆重新砸落回地面之前,冰忆紧随而上,先是断去四匹马儿的缰绳,任受惊的马匹绝尘而去、远离是非,而后飞身落在前沿板上。
双腿牢牢扎根于前沿板,配合着蒙邡,通过降低身体重心及脚力的巧妙控制,将车舆在半空中打横过来,横亘于桥面!
一切只发生在须臾之间。
一辆马车横过来的长度当然不足矣封堵整个桥宽。
后头数十匹马儿哪怕是骨瘦如柴的劣马,也能轻松绕行而过。
但对于牵拉着马车而变得相较笨重的马队来说,任何障碍都会让疾行的马匹止步不前。
尤其是当离得最近的第二列车马,刹不住脚,分别撞上为首马车的车舆与车辕,数匹马儿虽只受到些许小伤却因严重惊吓嘶鸣不停后,后头那些马儿自也不安地纷纷停步。
是而,除了并排而行的左手边马车是被墨漓等人断去马匹缰绳,才拦停在前头五丈远外,余下十四乘马车尽皆被打横的第一辆马车给拦下!
“哼哼!真是好算计!”
幽幽叹息声似随着滔滔江流涌入众人耳蜗。
这声音正出自玉林龙之口,只是众人未能分辨出其藏身于哪辆马车中。
只能通过排除,确定最前头的四辆车马中并未藏人。
“还是粗鲁了些,不比你聪明。”
冰忆倒是很客气很坦然地承认了己方的计不如人。
换他来,他会想着如何偷偷渡桥甚至泅水渡江,却绝对想不出这种蛮横地冲阵方式过桥。
幸好他们人多,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全部拦下这些马车。
玉林龙仍以空幽的声音问道:“你们当真觉得就凭你们几人能杀得了我?”
冰忆笑道:“该是绰绰有余,要不然也不至于将你逼得如此费尽心机。”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表现!”
空幽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唰唰唰!
话音甫落,数十道黑影自江流中蹿升而出,现身于桥面左右两侧。
毫无疑问,这便是玉林龙为对手准备的埋伏。
而这些黑影统统都是东瀛忍者。
只不过冰忆等人对此竟未太过意外。
他们之中或许没人见识过东瀛忍术,但墨漓却听说过那场专为伏击中州五虎将之一牛轲廉牛将军父女二人的凝露台伏击战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