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的资历很老,可正因为这样,即便察觉到自己的话语不合适,在一些年轻教师面前,也拉不下面子承认。
更别说给一个早恋的学生道歉。
“老师没有说错,如果你们执迷不悟,那么影响的不只是她,你也可能会受——”
“给她道歉。”
固执的重复过后,时间定格了很久。
直到一滴晶莹的泪砸在瓷砖上,李妍看着脑袋都快要埋到地上的林绒,终究软了语气。
“林绒,刚才是老师语气不对,老师也不是都在怪你,快别哭了,哎你这孩子,老师也没说什么重话啊,怎么一下就哭了呢……”
林绒也不知道。
但她可以担保,如果没有谢潮生在,如果他没有固执而死板的,一直重复着那两个字。
那她的情绪,绝不会突然决堤。
李妍从办公桌上纸巾盒里连抽了几张纸巾,递给眼泪珠子噼里啪啦掉的小姑娘,语气放得更软:“来,先擦擦,别哭了,老师好好跟你说还不行吗?”
林绒不停地吸着鼻子,没有接。
她垂着头,视线不与任何人交接,仿佛陷入了无人之境中。
李妍拿着纸巾的手渐渐垂落,神情有一丝的尴尬和无奈。
谢潮生:“她哭起来,什么都顾不上。”
这句话,让其他原本没有看向这里的老师,纷纷看了过来。
身着校服神情平静的漂亮少年,解释完这句,脸上没有一丝不自然出现。
反而递出了手:“老师,我来。”
与先前固执重复道歉的少年看似相同,却又不尽相同。
李妍犹豫递出纸巾的同时,视线从眼前最引以为傲的学生脸上,又看向了因为哭泣肩膀不住发颤的人。
“林绒,哭是不能够解决任何问题的,老师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林绒抿住嘴唇,极力想要停止。
李妍:“你们俩现在的阶段,学习才是最重要的,要是真心喜欢,你可以努力和班长考上同一个大学,现在好好分手,不代表以后就是仇人,大学里再好好谈难道不——”
“不好!”
先前还闷着声哭的人,一眨眼间抬起了脑袋。
谢潮生本来要挨到她脸颊的手,攥着纸巾登时僵在了半空。
“不分手!”
林绒朝着李妍坚定说完,不带犹豫转头,目光灼灼望着谢潮生。
“不分手,现在能好好的,大学还能更好,对不对?”
“……”
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师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谢潮生恍若没有听到这些笑声,手攥着纸巾,在她被沾湿的睫毛处轻点。
点着点着,林绒稍偏过头,不让他继续点。
于是谢潮生一贯抿直的唇角,在这一刻,不自觉扬了扬。
脚步轻动,探出手重新点上她眼睫的同时,语调放得很柔。
“对。”
-
大抵是知道态度再强硬也没用,就算明面斩断,私下里两人也会藕断丝连。
最终,李妍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处理——
如果两人的成绩能够保持稳中有进,那么她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之,就是请家长了。
出了教师办公室后,正处于上课的期间,两人仿佛有了心灵感应,脚步不约而同走向向上的台阶。
没选择回教室。
走到顶楼天台,铁门关上之后,林绒望着谢潮生转身回来的身影,仰起了头。
“其实,我不怕叫家长。”
少女的脸颊以及鼻尖还泛着红,乌黑的眼珠如水洗过一般闪闪发亮,抿紧了唇,看似是在期待着一点什么。
“嗯,”谢潮生不禁勾唇,“我也是。”
林绒的眼睛跟着由内而外透出笑意,嘴角翘着,小声补充:“我爸妈早就见过你了,你也知道,他们都很喜欢你……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和你一起,肯定开心都来不及。”
“嗯,我也是,”下意识的重复过后,他的睫轻颤了颤,旋即改口,“我不是。”
林绒翘着的嘴角,正在以光速下坠。
笑意将要完全消失的那刻,她的眼角扬起,重新变得明媚。
那是因为,已经有人很开心了。
——虽然是慢一拍,可好歹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差点忘了,她都是他爸认定的儿媳妇了。
林绒想起这茬,转眼喜滋滋的,抬脚往转角走。
转角后有个地方极为隐蔽,她是想着等谢潮生跟过来,来个出其不意的转身回抱。
但目光四处乱窜间,捕捉到天台角落里,地上那个透明胶质的不明物体后。
她跟触电一样,被劈在了原地。
谢潮生跟过来,首先见到的是林绒脸上的微妙神情,其次顺着她的目光,才望到了角落里没被带走的垃圾。
林绒转身,却没回抱。
跑得比兔子还快。
拉开铁门逃出天台,脑海中,还在循环往复地播放刚才见到的画面。
她之所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完全是因为谭一一的好奇心,硬拉着她研究一部据说堪称唯美的爱情动作片。
结果两人大失所望。
才看了片头一点,就没有再看下去。
可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炎炎的夏日,那个从高一开学起就被她惦记在心上的少年,那双终日不含情绪的桃花眼里,不再古井无波,而是染上欲望。
渴望将她一点一点吞噬,融化在他的体内,几近赤.裸的欲.望。
梦里的过程她已记不太清,大概是拥着她,吻着她,肌肤温和而又激烈地贴近,灼热的气息简直到了……能将灵魂烫出体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