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一向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于宁国公府不过是一个外人,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沈镜虽然说可以收留她一辈子,但万事都有变数,静姝害怕变数,她害怕调出长安的沈念臻会回府,害怕沈念臻成亲,那是她前世摆脱不掉的噩梦。
即便她知道,这一世跟了沈镜,那些事不会再出现,可是她还是怕,怕被人打,怕被关进柴房暗无天日的日子。
这一日的事让静姝睡得很不踏实,最近她有些摸不清沈镜的脾气,他会生气,会严苛地训斥自己。
但转过头来,他对自己又有足够的耐心,给她沐浴,净身,连她长长的乌发都擦拭的毫无水渍。静姝开始困惑了,他为什么会这样。
梦里,她孤身一人站在车水马龙的长街上,来往的行人把她撞倒,静姝腿被磕的青紫。她无助地擦着眼角的泪,冥冥中有一个意识,爹爹不要她了。
静姝一面哭,一面想要爬起来,“爹爹,你在哪,我会乖乖地。我不会哭了,我想回家,我想找爹爹…”
长街上行人来往,无人回应她,她成了被遗弃在街头的孤女。
“爹爹,爹爹!”静姝从梦里惊醒,哭得满脸泪痕,沈镜早已经醒了,把怀中的人紧了紧,拍着她的后背,轻声,“不哭了,我在,不哭了。”
静姝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听到男人刻意压低声线的安抚,和一句“我在。”
她再忍不住,扑倒沈镜怀里,“爹爹,你为什么不要我,我很乖的,您为什么不要我?我想和你回家…”
静姝哭得越来越急,豆大的泪珠子全都砸在沈镜赤着的胸口。
沈镜没有纠正她不妥的称呼,轻拍着她的后背,垂下眼,看着怀里哭得一颤一颤的人,抿了抿唇,开口,“我没有不要你,你很乖,我很喜欢。”
耳边是熟悉的声音,总能让静姝不自觉地安心。
静姝已经分不清她在哪,抱着的人是谁,可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很好,他说喜欢她,不会不要她。静姝才逐渐安稳下来,哭得累了,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沈镜把她揉乱的被角掖好,掌下是一片滑腻和独属于她的柔软。这个梦后,静姝贴的沈镜更紧,那两团绵软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圆润饱满,她虽生的瘦,可该有肉的地方却一点没少。
沈镜按了按她的腰,静姝秀眉蹙起,小声呢喃一句,沈镜才放了手,又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确实安静了,许久才合眼睡去。
过了几日静姝的病彻底好了以后,去了学府,沈镜也开始忙了起来。到晚上过了亥时也不见他人回来,静姝不情不愿地被叶柳叫了回去。
已经有小半月她没见到沈镜了,虽然知道他忙,可静姝心里还是不好受。
学府开始学画,这次作画要去山里。如今已到了暮春时节,天色正好,不像隆冬时的那么冷,也不会像夏日的那般炎热。
静姝到城郊的山里时,学府已来了不少人。
陆荷玉见到她,立即招手,“阿姝,你可算来了!”
静姝朝她点点头,两人碰面。
今日学画的人聚齐后,教习画作的先生才姗姗来迟,后面还跟着一位年轻的郎君。待瞧见后,陆荷玉惊诧的撇撇嘴,“大哥哥怎么来了?”
她刚说完,看到身边的静姝,像是想到什么,心里更加不屑了,直叹美色误人。
静姝看到陆远之来这,心里除了惊异后,还有点害怕。沈镜不让陆远之接近她,虽然这次是事出有因,但她还是有点心虚,怕沈镜知道。
先生介绍完陆远之的来意,他作为翰林博士,特奉皇上旨意,前来指导这些孩子,实则陆荷玉知道,大哥哥就是奔着静姝来的。
今日的考题是山中之物,要进山里作画。
说是进山,其实就是在山外面寻些物事来画罢了。学府进学的大都是长安的世家子,没人敢让他们去山里冒险。
静姝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准备画地上的石头。大道至简,越是简单的事物越考验画功,越能磨炼人的心性。
陆荷玉没同她一起,她性子活泼,定不安于山外,许是已经去山里了。
静姝提了笔,刚要落下,只听远处传来说话声,七七八八的嘈杂,人听着动静不小。再仔细一听,好像是男人的声音。静姝立刻起身,吩咐叶柳帮她一起收拾。
“什么人?”
两人收拾好,刚要走,远处的脚步声加快,兵甲摩擦的声响也逐渐清晰,静姝一抬头,就看到一队甲兵已经把自己围在了里面。
静姝定下神,敛起眸中有些惊恐的神色,站在原地。
这些甲兵能堂而皇之的在长安活动,就说明他们并非外敌。这里又是城郊,沈镜的兵就在城郊,静姝压下心中的恐惧,告诫自己,有沈镜在,不要怕。
为首的人过来道“姑娘何人,怎到了后山有兵士驻扎的境地?”
静姝缓缓回道“我是学府的学生,今日来这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