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发的凉了,静姝困倦地坐在马车里,喉咙发疼,她身子弱,受了一夜惊吓,第二日放下心中事,病也随之而来。
沈镜行事雷厉风行,吴生桦的罪证桩桩件件摆了出来,朝中不久后就会来人把他带回长安,等待秋后问斩。李珏留在了梧州,沈镜派人先送老乞丐回去,静姝跟着他同行。
走的那天,静姝没见到三哥哥。他刚上任梧州按察使,周边事物繁忙,没得空见她。静姝有些遗憾,她心里还有许多话想问他,不过没关系,她以后可以来梧州看李珏,也可以给他写信。
秋日发凉,北雁南飞。长长的官道上缓缓驶动着一辆马车。
浓浓的苦汤药味传了进来,静姝一把把薄毯拉过头顶,打着小算盘,只要她睡着,沈镜就不会吵醒她吃药了。
宽敞的马车里,只有里面拱成毛绒绒的一团。
静姝在薄毯里憋闷许久,都没等到沈镜叫她,反倒是自己被闷了一头的汗,里面的呼吸也不是很畅快。静姝有些郁闷,从里面悄悄探出头,就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
沈镜两腿交叠,手里拿着书,像是并没注意到她。
静姝慢慢把薄毯拉下来,沈镜这时才垂下眼,“不装睡了?”
他话尾微微上扬,沉稳的声音不是年轻的郎君所有,揶揄的话反倒像是长辈在逗弄着一个调皮的孩子。
小把戏被看穿,静姝被他说得一阵耳热,“您都进来了也不叫醒我。”
小姑娘依旧在嘴硬。
沈镜没揭穿她,道“案上的药还热乎着,快喝了。”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在关照她这方面沈镜从不与她商量。
沈镜做事向来稳重,考虑全面,一路把静姝照顾得妥帖。不像她有时候毛手毛脚,丢三落四,若是静姝自己回去,没有他的管束,怕是会生一路的病。
静姝这个时候爬到沈镜怀里,挡住他看书的视线,亲在他领口露出的地方,“沈叔叔,药太苦了,您下次能不能让人做得像蜜饯一样好吃?”
真是无理的要求。
沈镜放下书,两手托着她的后背,防止她掉下去,“静姝,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这些学府都教过你。没有什么事会一帆风顺,我会照顾好你,也希望你自己能成长。”
静姝看他,突然开口问道“那您现在有没有什么很想做的事,却还不是一帆风顺的?”
沈镜把她敞开的领口遮严,挡住下面圆润的弧度,“以前是有一件。”
静姝毫不在意地去贴近他,接着问,“那现在呢?”
沈镜揉了揉她的发顶,“现在变成两件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静姝,看得她有些羞涩,“您好好说话,总看我做什么?”
目光还那么灼热,让静姝记起他夜里的眼神,这可一点都不像他。
沈镜倒没说什么,“药该凉了,凉了更苦,快趁热喝。”
回去的一路很是顺遂,静姝的病不过几日就好了。路上无事沈镜就教静姝写字,看书。不可否认的是沈镜讲得很好,但有的时候过于严厉,就像他要静姝在短时间内必须背下来某篇文章,背不完的话,他就会板着脸训斥。
静姝好多次都被他训哭。
“您可不可以不要再骂我了,您再骂我,我就不喜欢您了,我要回梧州找三哥哥。”静姝靠在他怀里抽泣,她不喜欢沈镜训人的样子。
沈镜给她擦眼泪,觉得她最近被宠得太过娇气,动不动就把回梧州,不喜欢他挂在嘴边,“静姝,总提这两件事可不是好孩子。”
她能感受到周边降下的气压,以前不管她怎么闹他都不会用这样沉的语气和她说话,他好像真生气了。
沈镜没哄着她,等她哭完才开口,“想回去找李珏?”
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感情。
静姝看着这样的他有些惧怕,这些日子沈镜把她宠得太过,让她忘了从前在宁国公府的日子。
静姝的沉默仿佛是承认的沈镜的话,他粗粝的指腹摸着她通红的眼尾,“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要跟着我走的,静姝,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沈镜弯腰捡起地上散乱的书,“你离开学府这些日子落下的功课太多,不抓紧时间去补,马上的年考又是在尾巴上。”
“我不会要求你拔尖,但也不想让宁国公府出来的孩子一直位居人后。你可以做得更好,变得更出色,不要让一些人影响你的进步。”
她性子单纯又敏感,开蒙晚,如果不多读一些书有自己的想法,通人情世故,届时没有他在身边,她还会像以前做乞丐那样被人孤立。沈镜不想这样,他想让她学会dú • lì,不再依靠任何人也能解决许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