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郡主本想斥一句胡闹的。
这大半夜的,且不说去道观请人之事有多荒唐,就算她不介意,阖府的人都不介意,这事一旦传扬出去,肯定会引得外人议论纷纷。
定北侯府本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实在不宜再做出什么引人注目之举。
可转念想到自己午睡时做的那个梦,以及下午时沈宜欢拉着她胳膊撒娇的举动,舞阳郡主到底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事实上,她的心里也一直有一个猜测,只是她不敢说,更不敢去验证。
舞阳郡主沉默了好久,久到宋嬷嬷都要以为她不会同意了,她才终于做出最后的决定,“先派人去请大夫吧。然后打发个机灵些的小厮去清心观走一趟,请míng • huì道长过府。”
“记住,此事万不可声张。”舞阳郡主嘱咐道。
“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必定不让人走漏了风声。”宋嬷嬷领命退下。
等宋嬷嬷走后,屋子里便只剩下舞阳郡主一人了。
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舞阳郡主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目光却透过门前的小道看向了与北院几墙之隔的捧月居。
她听见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去吧,去看看吧,也许情况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呢?也许她只是突然长大了,也明白了你的苦心,所以愿意亲近你了呢?
梦终究是梦,梦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
万一你的猜测是错的,日后欢儿知道你连她重病的时候都不肯过去看一眼,心里又将做何感想?她恐怕更会以为你不在意她了。
你难道真想和女儿处成仇人吗?你难道真想被自己的亲女儿当成仇人吗?
这一声声的质问,一下下沉沉地砸在舞阳郡主心上,让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最后到底是对女儿的担心战胜了一切,舞阳郡主还是没忍住去了捧月居。
……
舞阳郡主进到沈宜欢卧房的时候,屋子里正混乱着。
捧月居那些伺候的下人,许多都围在卧房周围,一副惶然至极的模样。屋子里倒也有几个人候着,但却尽是些年纪尚小的小丫头,竟是一个能顶事的婆子都没有。
看见这一幕的舞阳郡主脸色沉沉,几乎忍不住想将院子里这些没用的下人全都发卖出去。
但她到底更忧心沈宜欢的情况,遂强压着怒气走到了榻前。
许是体温过高的原因,此时沈宜欢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绯红,模样瞧着脆弱又可怜。
几乎是一瞬间,舞阳郡主就心软了,只见她一把夺了绿珠手里的帕子,道:“你赶紧去重新打一盆干净的水来,再派人去酒窖里取一坛烈酒,速度要快!”
吩咐完这些,舞阳郡主又转头冲旁边另一个小丫鬟道:“还愣着干嘛?拧帕子啊!难道这也要本夫人教你不成?!”
被舞阳郡主这么一吼,那丫鬟才终于如梦初醒般,赶紧拧了一张新的帕子递过去。
有了舞阳郡主坐镇,原本杂乱无章的捧月居终于恢复了平日的秩序。
又过了许久,还没看见青睐的大夫,眼看着沈宜欢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舞阳郡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几分。
就在她忍不住要亲自出去看看的时候,沈宜欢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哭腔嘟囔道:“妈妈,我想回家。”
舞阳郡主闻言猛地转头,却发现沈宜欢的双眼仍紧紧闭着。
原来是在说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