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花茶泡好之后,年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在年玺的跟前,然后轻松的靠着沙发,看向落地窗外,并不注视着年玺。
好半天,年玺才端起茶杯,但端起来又放下去,欲言又止。
年绶没问,只是等待着,他越是着急,越是逼迫年玺,年玺就越不说,这一点他很清楚。毕竟两人是一起长大的。
“事发前,我还和爷爷在一起吃饭,他什么也没说,好像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年玺终于开口了,“吃完饭,我回家的时候,才收到我父亲的短信,他说他要去自首,还说八年前你父亲所做下的案子,实际上凶手是他,是他陷害你父亲成为凶手。”
年绶问:“你没告诉外公吗?”
年玺道:“当然告诉了,而且是第一时间,爷爷的态度很简单,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是他做的,他就应该认,不应该冤枉你父亲,不过我很清楚,那不是他的做事风格,爷爷是个……是个很自私的人,外人如果要对付年家人,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反击,理由很简单,在他心里,年家上上下下都是他的,别人不能碰,生死大权全捏在他一个人手里,他不是心疼自家人,而是讨厌其他人挑战自己的权威。如果此事与他无关,我父亲要去自首,他会想尽办法把我父亲保下来,但他没有,这就说明问题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去见我父亲的原因,我见了也没用。”
年绶端起茶杯慢慢喝着,年玺则不断在深呼吸着。
年绶放下茶杯后,这才道:“还有转机,首先,你父亲虽然自首,但他拿不出自己是凶手的证据,单凭他知道案发前后的事情不足以定罪,所以,警方虽然拘留了他,但依然在调查,你父亲应该没事。”
年玺依然满脸愁容,显然年绶的话对他没起任何安慰作用。
年绶又道:“我知道,在年家,敢于挑战外公权威的人,只有我妈,舅舅他对外公是千依百顺。可是,我妈虽然时不时挑战外公的权威,那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很多事情,我妈都会找外公来决断,而舅舅虽然表面顺从,但骨子里却不服,所以,我很清楚,外公不喜欢舅舅,也是因此如此,我不相信舅舅如此简单就去自首顶罪,我外公肯定是拿你的性命做要挟了,而我舅舅很清楚,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然,有些是我的推测。”
年玺问:“比如说什么是你的推测?”
年绶道:“我推测,舅舅认为外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我妈不那么认为,在我妈心目中,外公是一个聪明且和善的人,可我现在不那么觉得,你也肯定不会那么觉得,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很小的时候,舅舅就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对外公一直很抗拒。”
年玺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完全是因为上次外公对王律师以及我下手的事情,才算真的了解这个老头儿,我们年家上下所有的人,实际上都处于他掌控之中,逃都逃不出去,我现在甚至怀疑,我母亲当年出意外,也和他有关系。”
年绶心里虽然是不寒而栗,但也在极力让自己镇定,年无垠真的太可怕了,他完全是个疯狂控制欲的神经病。
年玺忽然抬眼看着年绶:“大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
年绶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拒绝,不会同意,所以你不要说出来。”
年玺又要说的时候,年绶抬手制止他:“你要是说出来,我肯定会告诉夏冰,肯定会去报警。”
年玺瞪目咬牙道:“那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只要他没了,一切都解决了,年家也安宁了!”
年绶摇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不能做这种事,他是疯子,我们不是。”
年玺起身:“那你说怎么办!?”
年绶道:“你父亲拿不出证据,最多是拘留,然后变成年家的丑闻,仅此而已,或者说,能拿出证据,那就只能是外公他自己拿出来,这其中肯定会引出一些蛛丝马迹,我们顺藤摸瓜,就能依法抓到真正的凶手,还你父亲和我父亲一个清白,所以,不要急,懂了吗?”
年绶与年玺对话的同时,他们两人的话通过偷听器传到了年无垠的耳中,坐在小院内的年无垠摇着蒲扇安静地听着,不时冷笑一下,在听到年绶说完那番话后,他终于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年绶的确是聪明,如果他真的是我孙子那该多好呀,可惜了。”
说完这句话后,年无垠又警惕地看向周围,他似乎有些神经过敏了,他害怕自己无意间说出来的话,被其他人听到,所幸的是,周围没人。
随后,年无垠摸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对着那头道:“差不多你该登场了。”
年玺的情绪虽然没有彻底平静下来,但年绶最后那番话似乎起了作用,他没有之前那么焦躁,而是安静的喝了一会儿茶后,又与年绶、夕环和王律师一起吃着外卖,虽然过程中谁也没说话,甚至没有眼神交汇,因为大家都知道,多说无益,除了按照年绶所说的去等待之外,别无他法。
敌不动,我不动,妄动就会落入圈套之中。
年绶也打消了去监狱见母亲的计划,因为他会忍不住告诉母亲这些事,而母亲除了干着急之外,做不了其他的,既然如此,何必给她添堵呢?
只是,年绶没想到的是,当他和夕环回到古玩城店铺中的时候,在开门后开灯的那一刻,他却看到商重就坐在角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