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缉熙一时竟觉答不上来,两相沉默了许久。燕攸宁笑着叹了口气,没再追问他,凑上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我去与太子阿兄说一下这事。”
伏缉熙又微微红了脸颊,点头。
燕攸宁遂离开去曲台宫,与燕檀相商。
*
不过几日光景,下了一场秋雨,地面升腾起丝丝的寒意,打落了不少院中的竹叶。
一些刚刚盛开的菊花都被雨珠浇打的失了色。
燕攸宁坐案前看着窗棂外阴沉沉的天空。
事就如阿玉所说,桂国早有准备,事先便与苍梧、于越,结做同盟。求娶公主之事只是个引子。
就算当时答应了桂国,也会被挑出其他事端来作为进攻燕国的借口。
伏缉熙坐她身侧,伸手握上她放在膝上的手,竟是有些凉。
“公主,已是秋了,要多加衣裳免得生病。”
燕攸宁回过神,侧头看他,倾身到他唇上轻轻吻了吻,“这是知道担心我了?”
他敛眸沉默,几分羞。
如今三国大军压境,以燕一国难以应对,这般乱事令公主牵肠挂肚,不知可还有多余的心思在他身上。
“公主可是担心燕国?”
“苍梧、于越、桂三国本就属于燕国边域邻近的国家,能就近求援的仅剩楚国、句吴与伏国。伏国国都距离燕国并不近。”
她确实显得忧心忡忡,将下颌搁在了伏缉熙肩上,微微一侧头呼吸便落在他耳侧,撩着那儿的发丝,酥酥痒痒的。
“楚国最小,约莫也出不了多少兵力,上回与燕交战已是死伤惨重。
句吴与于越北南相邻,要援燕需得绕过隔于中央的苍梧,若苍梧堵塞要道便无法得到援救。
最能指望的是伏国出兵,那再好不过。伏国与燕的西南接壤,兵强马壮幅员辽阔更甚于燕。
前来支援畅通无阻。”
伏缉熙听她提到伏国,眸色越深,可惜他如今在伏国并无权势地位,于此事上帮不了她。
而她也不会放他离去。
他伸手搂她腰间,“公主打算如何?”
“去太子阿兄那里,问问父王商议的如何了。”
边域情势紧急,朝中经商议,燕寿已派使臣分别前往了楚国、于越与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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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国境内,伏宫
庙堂之上,天子伏昌瑾居高位,拥一美人于怀中,案上盛着鲜果美酒,与美人谈笑阵阵。
堂下宗亲与众臣议论着燕国求援之事。
“王上,臣下以为可以向燕国要求五座城池的报酬,救援燕国未尝不可。”夏诸上前进言。
“臣倒是以为,由燕国让那三国吞并,如此反倒解除了伏国南面大患。”另一人出列道。
夏诸看向他,“唐大人,燕国与伏国之间多年来相安无事,如何算的上大患。若由那野心勃勃的三国侵吞,到时再联手来攻我伏国,唐大人以为要如何应对啊?”
见姓唐的不说话,便又向伏昌瑾,“王上,南面诸国越多,互相之间制衡着,才不会侵扰到伏国。一旦南面互相吞并,联合,必然威胁到伏国。”
“夏卿有理,就讨要五座城池吧。”
伏昌瑾约莫听了些,觉得不错,五座城池可是不少的地,坐看着燕国被于越等国吞并,伏国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
姓唐的还欲再说,伏昌瑾却是已不想听了,“下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吵的。”
姓唐的于是只能看向夏诸,冷哼一声,“不知夏大人安得什么心!”
话落便甩袖与其他士大夫一块儿出大殿去了。夏诸微微叹息,转身也离开大殿。
他至伏国已数月了,未听闻伏缉熙的消息,他离开燕国了么?
不知公主在燕国,可一切安好。
*
一连多日的燕都城中都是阴雨绵绵,一派黑云压顶,不见天日。
燕国与桂、苍梧、于越已是战事胶着,若非本身为大国,面对三国合攻怕早已坚持不住。
派往楚国与句吴的使臣逐一回到燕都,然带回的却皆是不愿出兵的消息。
都不愿蹚这不好蹚的浑水。
高平宫里,薄姬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常含泪坐于回廊中出神。
此次攻燕的联合军中还有苍梧,不论成败于她都是打击。
她又往寝乐殿,姝姬倒是多日不曾来讨嫌,约莫此番战事也让她吓得不轻。
“阿宁,你去和亲的吧,指不定他们也就退兵了。”坐案前,燕攸宁的对面,她哭哭啼啼像是要肝肠寸断。
伏缉熙皱起眉头来,见燕攸宁一脸平静,无波无澜。
薄姬见燕攸宁不理她,也知自己所言无理,可她毫无办法,越发哭得凄切。
“阿娘回去吧。”燕攸宁淡淡道。
“你为何不愿和亲?”她忽然几分质问,她至今也无法理解燕攸宁。
“此事不是我和亲便能解决的。至于我不愿和亲,只不过是不愿离开故土罢了。
阿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都问了吧。”
薄姬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又软了语气,“阿宁。”
“嗯。”
薄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走了,含了一眼的泪。燕攸宁抬眸看她离去,站起身来走向窗边。
雨下了多日了,坛中的泥土都被雨水砸得软烂不堪,附着在逐渐萎黄的细草上。
伏缉熙看着她,走上前,担心她真的应下,“公主去和亲也不会有用的,只不过是将自己赔进去。他们只是要燕国。”
燕攸宁正担心着如今燕国的形势,闻言转过身来,看着他这阴沉的光线下也依旧超脱凡俗的模样,又噙几分笑。
拉着人到了怀里,压在窗棂上,张口在他脖颈落下一个咬痕。
“公主。”他一些羞恼。
燕攸宁面带笑意抬头,按下他的头浅浅吻在他唇上却越吻越深入,两人逐渐动情直至互相轻轻喘息着分开。
燕攸宁抚摸着他的脸,眸中冷冽唇角几分淡笑,“去桂国吧。”
又吻了吻他的唇将莹润的水色吻去,拉起他的手转身出大殿。
*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开燕境。
车厢中,伏缉熙衣襟凌乱敞着小片的胸膛,燕攸宁落了一个吻在他锁骨的黥字上,舌尖轻轻磋磨过。
抬头又捧起他泛着薄红的脸,含笑,“阿玉若是永远都这样听话就好了。”
伏缉熙偏过头,像是含羞带怯的,“公主为何总是这样。”
无法控制的欣喜令他惶惶不安,他为何沉迷其中了。
此时兵马交战的边城甚是混乱。
马车只能避开官道寻着人烟稀少小路进入桂国。
沿途燕壹、燕贰向着百姓打听桂太子匀锴的事情,得知桂匀锴不在国都,而是在邻近两军交战的城池里。
燕攸宁命燕贰买来一副画像,认得了其人,一行至桂匀锴所在的城中,与伏缉熙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