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晋军掉落地包,并没有丢掉性命,这个地包的设置,其初衷也并不是要人性命,它也没有这样的威力。
地包的深度,往往在两米左右,根本就摔不死人。它的目的,完全就是为了迟滞敌军的行进而已。
掉入陷阱中的几个小兵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事实,他们努力的向上爬,手脚并用的同时还不忘观察四周的动静。
没办法,秦兵实在是太歹毒了。
好在陷阱不深,地包的四壁也光滑的很,他们虽然不慎跌落,但是也没有受伤。
一個小兵辛辛苦苦的爬上来,身子不敢探出陷阱,只把圆滚滚的脑袋转了那么一圈,一支长戟就这样硬生生的向他眼前戳过来!
我去!
要命了!
就在那地包的正前方,城墙的下端,赫然出现一个方形的孔洞。
大约有半块青砖大小,显然是与地包配合使用的,那长戟,便是从孔洞里刺出来的。
现在就可以知道了,这地包的作用,就是让敌军掉入陷阱,之后再方便守军偷袭。
这样的地包遍布南阳城楼附近,大大小小,足有几十个。
随着王谧他们奔到南阳城下的晋军士兵,很多都掉入了陷阱,进而遭到了秦兵的伏击。
“兄弟们,注意躲避地包!”
“跟我上!”
眼看着兄弟们纷纷被敌军偷袭,王谧急在心上,赶忙招呼他们跟紧自己的步伐。
好在,这地包陷阱也有极大的局限性。
一旦被人踩中,便立刻暴露,很难循环使用。
地包的目标大,只要失去了遮挡物,普通的士兵也可以轻松躲避,难度不大。
“寄奴,刘将军,快,我们把火药包放好!”
形势如此紧急,也顾不了许多了,王谧的眼前,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炸掉南阳城城墙!
“稚远,这些火药包,真的有用吗?”
“当真能炸穿城墙?”刘裕虽然依言照办,可是心中的疑虑仍然是挥之不去。
他是个实诚人,面对征战上的大事,绝对钉是钉卯是卯,不能将就。
火药确实厉害,但是南阳城墙也同样厉害。
因为,南阳城墙居然是包了青砖的!
结实程度,成倍增长。
以晋末的建筑工艺水平,这个年代的城墙一般都是版筑土墙,虽然也可以通过层层加固,建造各种附属设施来增强城楼本身的防御能力,但是在包裹了青石砖的城墙面前,这些就都是渣渣了。
所谓青石砖包裹,并不是说,南阳城楼的整个主体结构都是砖块构成的,真实的情况是,内里仍然是版筑土墙,只是在土墙的两侧包裹了一层青石砖。
即便如此,建造城池的成本仍然是直线上升,也就无怪乎,青石砖包裹版筑土墙的建筑方式,明明早在汉末就已经出现了,可是一直到这战乱频仍的晋末,使用的也并不算多。
造价太高,实在是没办法。尤其是汉末乱世之后,在这中土大地上,还从没出现一个跨越百年以上的强盛统一的朝廷,长期的纷争,战乱,让从中枢朝廷到地方,对城市的建设都不能有一个统一的规划。
各个城池,当然也包括南阳这样的大郡,它们的建设,增扩建都是各自为政。
谁有钱,谁阔绰就可以无限增加防御措施,而那些相对穷困,或是屡遭战火蹂躏,不断被争夺的城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首先,这样的城池面临的危险要更多,其次,因为征战不断,军费也时常处于捉襟见肘的境地。
就比如说那些晋朝控制的城池吧,想要指望着朝廷多多补给军饷钱粮,几乎是做梦。
对于司马曜来说,他能够把临时兴起的战争军费都凑齐,就已经是功德一件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大晋朝廷,穷啊!
弱主干,强枝干的格局就注定了,晋朝的朝廷是皇室衰微,世家强盛。
北府兵的供养,谢家要出不少的钱,荆州兵就更不要说了,人家谯郡桓氏一手包揽。
你司马家既然不出钱,那么对不起,这些军队你还真的就指挥不动。
既然连普通的军费都无法保证,就更不要指望着司马家能够出钱分发给各大军事重镇,帮助守军翻新城防建设了。
所以,直到现在为止,南阳城算是王谧来到晋末之后,见识的第一座青石砖和土墙相结合的城池。
“稚远,不是我危言耸听,这样坚固的城墙,重弩都戳不穿,火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吗?”王谧手脚利落的把火药包放好,一刻不停,刘裕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提出了疑问。
在他看来,这火药包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杀手锏了,若是还不能对氐秦造成重大伤害,他们就只能鸣金收兵,灰溜溜的逃回新野城。
然而,现在的形势显然是不利于晋军的。
一旦他们露出颓势,氐秦也肯定不会饶了他们,到那时候,攻守双方就会易位,到时候就不是秦兵在前面跑,晋军在后面追了。
一切都会反过来,说不定,秦兵会趁着好形势一路追赶到新野,把刚刚丢失的城池再度夺回来。
南阳一战能不能胜利,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事,绝对不能轻纵。
一旦在此地失败,他们就将会给新野城的荆州兵带来灭顶之灾,不要忘记,新野城本就兵力不足。
防守新野尚且困难,让他们迎战南阳劲旅,不用想,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绝对不能因为南阳的战略失误给新野城带去灾祸,眼前这样的情况,真是令刘裕忧心忡忡。
然而,小王他怎么就不急呢?
“寄奴,你这是不相信火药的威力了?”
关键时刻,某人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是不信任,只是,眼见为实,南阳城可不是我们做实验的好地方。”
“要是炸不穿城墙,我们就被动了。”
啧啧……
寄奴这个话说的,好没有水平。
“炸穿了城墙,我们也不见得就能夺取主动。”王谧把纸质的引线摆放好,取出了火引子。
刘裕闻言大骇:“炸了城墙也没用吗?”
这……这可如何是好?
众位将士,不只是刘裕,就连他们身后那些顽强抵抗的士兵们也都指望着这火药包呢!
要是这个也不灵,那晋军的将士们,才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寄奴,莫急莫急。”
“如今的南阳城下,只要我们能取得突破,就是好的,至于炸穿了城墙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了。”
王谧笑呵呵的把火引子吹燃,眼看着细微的火苗一点点恢复过来,心中大喜。
“几位,我要点火了!”
“速速躲避!”
躲!
当然要躲!
王谧的话还没说完,将军士兵就全都跑远了。
不是对他言听计从,而是对这火药的恐怖威力,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还没等火源靠近,大家就溜了溜了。
“稚远,危险的反而是你吧!”
“快点躲开吧!”
火药一旦炸开,颇为突然,它是如何给人们造成伤害的,现在大家都已经熟记于心。
越是离得近的人,越是容易受到伤害,而那种伤害的形态,谁都承担不起,不跑等着什么呢?
若说现在距离火药包最近的人,当然只有一个。
那就是现在战场上官职最高的那一位。
王谧,王侍郎!
别人都为王侍郎担着心,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却见王侍郎本人现在是气定神闲,好像个真正的勇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