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太阳星君正带着新入郁仪扶桑宫的小仙童巡查岗位,不经意间朝远处望了一眼,瞬时踩着云朵一跃而起,眺望着章尾山的方向:“尊上居然将炁渊重建了!”
身后跟着的小仙童初登九重天,此前从未听过什么炁渊,不免有些迷茫:“星君,炁渊是什么啊?”
话音刚落,小仙童也后知后觉发现了周遭的变化,他忍不住缓缓张大了嘴。远处天际,一向后代稀薄的神鸟金凤翔翼九霄,仰颈长啸。清寂了几千年的九重天上,竟然出现了日月合璧,百鸟朝凤的奇景!金凤向来是孤高桀骜的鸟儿,平常大家都传,有朝一日登临九重天,虽说肯定群美环绕大饱眼福,可总有那么几位,是哪怕望断脖子也见不着一面的。其中一位说的就是这只金凤,再一位,就是太阳星君口中的那位青华大帝了!
难道眼前这一切,都是尊上重建炁渊才有的祥瑞?
太阳星君身着黄衣,头戴金冠,周身像是笼罩了层荧荧金光似的,衬得他本就白嫩的皮肤愈加雪白,闻言他扬起眉梢回道:“你可知五千年前,天地失序,清浊颠倒,怨妖横行,人间是个什么景象?”
不等小仙童开口,太阳星君已迫不及待地道:“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现如今那十八层地狱就是参详五千年前人间惨象逐一铸造而成的!哎呀呀!你们这些后辈是不知道哟……想当年呐,咱们这位青华大帝怜悯众生,耗去万年修为建造炁渊,将人间怨气连同数百怨妖尽镇炁渊之中,才让人间重见天日。”
“那为何现在是重建?炁渊曾经被毁过吗?”能被挑到郁仪扶桑宫自然不是一般人,小仙童只懵了一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太阳星君愣了一愣,发现自己这个逼格没装到位,挑了挑眉毛:“五百年前,镇守炁渊的霜降神女与被关押在炁渊的怨妖勾结,一夕之间,怨气暴增,百妖相残,炁渊尽毁。”说到这里,星君长长地叹了口气,“尊上现下虽有伏羲琴在手,却不知此次又耗损了多少修为才将炁渊重塑。”
小仙童眯着眼睛看着太阳星君:“星君,您怎么说话文绉绉的,还四个字四个字押韵,和您平时说话的风格不一样啊?”
这次太阳星君是真怒了,这新来的小跟班太不上道了,自己好不容易装一次高深,拗一回人设,还要被当场拆台,他这星君当的还有没有点威严了!太阳星君恼羞成怒:“你懂什么,讨论尊上与炁渊此等要事,能用寻常八卦的语气聊天吗?!要尊重,要心怀敬畏,懂吗?去去去,干你的事去!”
太阳星君说完,突然一拍后脑勺:“我这记性!出了这么大新闻,还在这儿跟你墨迹什么!”话音还未落,太阳星君便化作一道金光,转瞬就没了影儿。
小仙童:“……我的星君呐,说好要送太阴元君的细柳瓶还在我这儿呢!”
重塑炁渊一事会在九重天引起轩然大波,青华早就有所预料,他独行独往惯了,最烦天界这些家伙围在身边啰嗦一堆。自炁渊折返时,他特意选了一条最为偏僻的路径,直接改道去了北极星宫。北极星宫远在大罗天境,位处天之北极,是北极紫微大帝的住所。
青华与紫微私交甚笃,往来熟稔,这地界于他人遥不可及,却宛如青华第二个住处。
远远地,青华便瞧见热泉汩汩水汽氤氲,紫藤架下飞花迷眼,那把放眼六界仅此一把的龙鳞竹摇椅轻轻晃着,墨发银衣的青年仰颈朝天,盘膝靠坐,眉心一抹天然的紫色痕迹,随着他仰头的动作清晰显露出来,更添绝色。他一手捏着把小巧的浅水碧玉酒壶,往嘴里灌着酒,桌上的葡萄不时跃起一两枚,落入他张着的口中,也真亏得他能懒到这个份儿上,连吃个水果都要让人家果子自己送上门。那番懒散姿态,待得要多没样儿就多没样儿,怕是翻遍九重天也找不出第二个□□便这般任性肆意的神仙了。
青华还未走近,紫微已先一步“滕”地一下站了起来,竹椅乱晃,酒壶倒倾,淌出琥珀色的琼浆,若是放在往日,旁人敢这般糟蹋他的宝贝美酒,不论是谁,都要被他足足念上半年有余。可今日紫微却全然顾不上心疼,趿着软履,倏地一下便到了青华面前。
他将青华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两圈,忽而瞠目,一把将人扯住:“重塑炁渊!你这番又是耗损了多少修为?”
“不多不多。”青华甩开衣袖,“九成而已。”
此间没有外人,他也不再遮掩,褪去冕冠法衣,一身黛蓝长袍,端坐在热泉旁的石凳上。他此刻面色苍白,唇色极淡,因此衬得眉愈黑,眸愈凉,眉眼间神色愈显虚弱孤冷。
紫微当时便变了神色:“那你现在只剩下一成功力?你疯了!”
青华漫不经心地道:“便是只剩一成,这天上人间又有何人能动我分毫?”他信手一指石桌对面的位置,“坐,有事找你。”
他面色虽苍白,浑身精神气却还在,到底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尊贵无匹的青华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