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咱们白帝城近来的风流人物,医药世家的那位小公子,司徒琰。”书生笑眯眯地解释,“从前只听闻司徒家嫡出的那位大公子仪表不凡,精通药理,尽得其父真传。不想今年呀,这位小公子才真的是潜龙出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果然是写话本子的人才,普普通通一段姻缘,也被这书生说得悬念迭起,曲苏也被他带得兴致勃勃,问:“这话怎么说?”
书生解释道:“您既然听说过秦小姐,应当知道这位小姐自小身带弱疾,十六年前,城主请来药王谷那位神医帮忙诊治,神医就曾断言,秦小姐这身子,病不得、累不得、冷不得、热不得,就这么好生娇养着,也难以活过十八岁春华。”
曲苏点了点头,她与秦芸芸相识已有几年光景,此事她也听闻一二,自然知道书生所言不假。
书生话锋一转,叹了口气道,“再过不出二十日,就是秦小姐的十八岁生辰了,今年这上半年呐,应当是城主最难过、最消沉、最提心吊胆的一段日子,可不想,司徒家的这位小公子横空出世,谋得一张上古遗方,听说这药方从前也有人提起过,难就难在这方子上的药材,纵有千金,绝世难求!可司徒琰对秦小姐一见钟情,自从见了秦小姐一面,便向城主发誓,必定寻得药材,根治秦小姐的症候。”
书生睇了曲苏一眼,眸中透出隐隐笑意:“或许这就是情感动天,不出两个月,司徒公子当真找全了药材,秦小姐的病就这么奇迹般地治好了!秦城主了却多年心病,秦小姐与司徒公子两情相悦,生死不弃,也成就了一段佳话。”
青玄看到书生说话时目光一直在曲苏面上打转,淡淡开口道:“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位秦小姐是什么寿数,早有定数,一个毛头小子岂能扭转乾坤!”
书生闻言微愣了愣,转过看向青玄时,看清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凉色,闻言一笑:“这位公子说的不错,要我说啊,这不仅生死有命,姻缘也是如此。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当真玄妙至极,非人力所能勉强。”
一袭话说得青玄面色稍霁,书生又道:“两位此次相携出游,不妨多停留些日子,待秦小姐与司徒公子大婚那日,一同观礼,多沾沾喜气也是好的。据我母亲说,如此盛大的婚嫁之事,还是她年轻时旁观咱们城主迎娶先城主夫人了。”
书生说完,朝两人拱了拱手,拎起书箱,又往下一桌去了。
书生离去了好一会儿,青玄见曲苏目光仍空落在某处,茶也不喝,对自己手里这本书并不怎么在意,全然不见从前在棠梨镇和林梵分享这一类书时的兴奋喜悦,可方才那书生故意挑起江湖八卦的话头,还是能勾起她几分精气神儿。青玄心念微转,故意道:“书中这个青竹公子,小像所绘,不过平平。”
曲苏虽然有日子不看这类闲书,但毕竟是八卦界中的翘楚,对其中提到的一些风流人物,自是如数家珍,听闻这话不由接口道:“江南七绝,青竹公子的琴排在第五,他本也不是靠容貌出名的。”
青玄轻嗤:“容色如此,琴艺也强不到哪儿去。”
曲苏道:“你又没听过人家弹琴,怎知人家弹得不——”她话未说完,但说到一半时,已记起青玄确实也会弹琴的。那日在雒城,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他所用的琴是何模样,但琴音清绝,浩浩汤汤,涤荡心神,那般琴艺,哪怕一生只听一次,也绝难以忘怀。
但她又不想当着青玄的面承认他琴艺高绝,远胜青竹公子,正在想该怎么当面打击一下这人过于蓬勃的自信心,就见这家伙已又翻过几页,皱着眉道:“这个花圣,既没种出百花,也非绝世之容,居然还敢取此等名号!”
曲苏忍不住道:“你怎么张口闭口就是人家长得不行。”
青玄眉也不抬地道:“相由心生,单看容貌,这书里就没一个能看的。”
曲苏轻笑了声:“我差点忘了,你尽管只是个貌不惊人能力平平的小小仙官,但在仙界,应该也见过许多仙子仙娥的吧。平日里群美环伺,寻常人的容貌,你自是看不入眼了。”
曲苏这话本是在嘲讽他,却不想青玄还真认真地回想了下,开口道:“好像也没几个生得好看的。”他随口提了几个,颇不在意地点评道,“太阳星君每天穿得像块金子,晃得人眼花;太阴元君从头到尾都是白的,平日里也不怎么爱出门,都想不起她长什么模样了;玉清真王应当还可以,但每次见他都来去匆匆,一路火花带闪电,就是长得好看,估计也没人敢看。”
远在九重天的太阳星君和太阴元君地揉了揉耳朵,玉清真王确实来去如风,但被青玄这么一念,也不由脚步微滞,垂眸扫了一眼自己身上一闪而过的紫色电流。他本就号令雷霆,人间行云布雨归他所管,斩妖除魔多靠他降下雷罚,每日确实忙碌非常。青玄说他走起路来火花带闪电,也是因他性子冷情,目下无尘,毫不在意这些外在琐碎所致。他们这些与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神仙,每天不知要被念上多少次,但那都是凡人耳语,就是日夜不停念上一万遍,也不及青华大帝信口一提的念力之强。
曲苏被他几句形容逗得几乎要笑出声:“你也真是胆大,竟敢在背后这般编排这些大神仙,不怕被人家知道了,追着你打!”
自打两人重逢以来,这还是曲苏第一次对他绽出笑颜,青玄见状,不由唇角微翘:“你从前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就是容你这般轻易出卖的吗?”
曲苏将桌上的茶点往桌子对面一推:“这些糕点还堵不住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