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咬了咬唇:“是有那么一点这个缘故。”她想起两人初见那日,司徒琰一手撑着在她身后,微微低头看向她的情景,再开口时,话音便软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早在两人初见那一刻,就已经觉得司徒琰与众不同。这样一想,她更觉得自己被美色所惑,心志不坚。千千的眼眸有些慌乱地看向旁处,脱口而出的话也不知是向司徒琰解释,还是在努力说服自己,“斛向秋曾经说过,人生在世,就该行侠仗义,诸善奉行。”
所以,那日初见她拔刀相助,完全是出自正义之心,绝不是因为她贪图司徒琰长得好看。
“好一个行侠仗义,诸善奉行!”千千听到司徒琰的声音仿佛含了颤,匆忙抬眸看他,却见他朝自己绽出一抹最开心时才会绽出的笑。他一侧脸上浅浅的笑涡令千千不自觉地松弛了肩膀,就听他又道,“既然是如此重要的朋友,千千当然不能辜负,那我们就不走了。”
千千不明白司徒琰为什么突然提出要两个人一起离开,也就更不明白,为什么一番模棱两可的谈话之后,司徒琰又改变主意不走了。
但她想事情一向简单,可以继续留在白帝城,等待有朝一日与斛向秋相聚;也可以继续住在这处简单却精心布置的小院子,与司徒琰朝夕相对,一举两得,再好不过!
司徒琰唇角含笑,一双眼却乌沉沉的,看不到一丝光:““秦小姐的病不能再拖了,千千陪我一同前去,好不好?”
千千知道,秦小姐是司徒琰手头最重要的病例。因此听到司徒琰这样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城郊大雪纷飞,越往城内走,雪势也小,仿佛整座城都在挽留千千不要离去。
千千跟着司徒琰一同进了城主府。病榻之上,秦芸芸面孔蜡黄,眼神黯淡,千千看得出,司徒琰没有说谎,这个女孩子确实是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司徒琰问:“千千觉不觉得,秦小姐很可怜。”
千千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个可怜之人。”但她没有再说更多,因为斛向秋曾教导过她,为妖者,可以锄奸扶弱,可以路见不平。但凡人生死,自有定数,妖再不忍,也绝不可以干预凡人生死。从前那次两人一同去寻灵狐血,司徒琰为救她意外中了红环蛇之毒,她用自己的血救他,只是为让他少受些苦楚,而非擅作主张改变司徒的命数。
而秦芸芸不同。千千一眼就看出,她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自进了那个房间,司徒琰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病榻的女子身上,再也未看过千千一眼。听到千千回答得这样果决,却并未如从前旁观他救人那般,主动开口说要帮忙,司徒琰唇角微勾道:“千千,若有机会,可以救秦小姐一名,更改命数,让她长命百岁,你愿不愿意?”
千千缓缓摇了摇头,她看向司徒琰,声音小小的,因为连她自己都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生死有命,不可逆天而行。”
心底那个声音小小的,却不知怎的,一字一顿,格外清晰,可除了千千自己,世界上谁也听不到。
若是司徒,她想,她愿意。
若是司徒遭遇不测要死了,有人问她愿不愿拿她的命,来换司徒的命。
她想她是愿意的。
那天晚上,千千与司徒琰一同留宿城主府,当晚的宴席,也不知司徒琰是如何交代的,准备了许多她平日最爱的甜食。她还喝了许多果子酒,酒水甜如蜜糖,就如那晚她意识昏沉前看到的最后一眼,司徒琰含笑看她的面庞。
视线模糊间,她听到司徒琰对她说:“你曾问我,最关键一味药引是什么。”他抚着她的颊,手指冰冷,宛若千年寒冰,但他看着她的眼神却那么炙热,那么疯狂,“千千,你就是那味药引啊!你的血可以解我的蛇毒,自然也可以救秦小姐的命。可怎么那天你肯,今日又不肯了?”
千千被这样的司徒琰吓到了,可不知司徒琰喂她喝的是什么药,她全身都动弹不得,几次想要开口,喉咙却仿佛被人塞了块浸了水的棉花,一点都声音都发不出来。
“如今,你可还觉得我像他?你以为你找的是一个消遣,一个替代品,没想到吧,你找错了人。”
司徒琰俊美的面孔如同投入了一片氤氲的水雾中,在她眼前忽而模糊,忽而清晰。
千千想伸手拉住他,想告诉斛向秋,一切不是像他说的这样,可不论怎么使力,她发现甚至连抬一抬眼皮儿都难以做到。
明明一切都不是司徒说的这样,可她却没法叫他知道,她想开口辩驳,却连张一张唇都觉得困难。
她确实是为了斛向秋不肯离开,但斛向秋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而司徒琰在她心中,是这世上最特别的存在。
他们两个在她心中都很重要,但完全是不一样的。
“也好啊。”司徒琰说话时与她离的很近,唇瓣自始至终轻轻蹭着她的脸颊,仿佛两人最亲密时最令她心荡神驰的温柔细吻,“你把我当成个玩意儿,我把你当作药引。我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不亏欠谁。”
司徒琰猛地站直了身,他的目光仿佛失了焦,双眸明明凝着她,又仿佛自始至终都未曾仔细看过她,“斛向秋教过你,要行侠仗义,诸善奉行。那你要乖乖听话,每天放一碗血给秦小姐喝,到时她的病痊愈了,你也不损失什么。岂不是两全其美?”
千千拼命努着唇,她想开口说话,想让司徒琰看一看她,而他仿佛终于看到她的努力一般,果真伸出拇指,缓缓摩挲过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