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苏被她说得一懵,低头一看,自己看了半场戏,一张嘴就没停过,光是茶就喝了五六盏,阿秾说她用错了茶盏,曲苏原本是不信的,可她放眼一望,桌上一共三只茶盏,阿秾手边一只,自己手上一只,还有一盏鲜翠满盈的新茶,放在自己的左手边,水早已凉透了,显然从头至尾都没人动过。
曲苏恍然大悟,匆忙看向青玄:“对不起!”
怪不得他从刚刚起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他那么讲究的一个人,何时能忍受和别人共用一个茶盏了!曲苏脸颊隐隐有发烫的趋势,她左手边的才是自己原本喝的那盏,手上死死攥着不肯放的这盏,是刚入座时青玄喝过的。只不过他喝过半盏,就顺手放在一旁,刚好在她右手边,她又一门心思都在戏台上,拿起来喝了也不知道。
若不是阿秾说破,她一点自觉都没有,一会儿还要继续捧着这盏茶喝得津津有味呢。
青玄却不知为什么,这时突然开口:“无妨,本也该换茶了。”
曲苏连连点头:“是该换。”
曲苏尽量让自己此刻神色看起来没那么不自然,却无法抑制脸颊那股热意一路烧到耳根。她转过脸,仓促起身转去走廊,“这水一会儿就烧开了,我让人再重新换一套茶盏。”
阿秾不依不饶,目光追随着曲苏的背影,继续火上浇油:“就知道一天到晚惹尊上生气。”
曲苏此时已走了回来,听到阿秾这句话,不由讥讽道:“我惹尊上生气,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她肤色生得白,去走廊和小二吩咐几句又转回来,面上仍带着浅浅红晕。她模样生得清丽,平日里多是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少有在外人面前这般不自在的时候,此刻她面上两抹淡淡绯色,难得显出几分春日里暖风熏得桃花醉的娇媚。
阿秾简直难以置信:“难不成现在尊上看起来很高兴?”
说这话时,阿秾忍不住求证似的,偏头看向一旁,曲苏也顺着她的目光朝青玄看去。却见他背光而坐,眼眸轻垂,房内四角灯盏洒下的光辉,将他眼睫也染上一层淡淡金色,眉眼间蕴藉着一层说不尽的温柔之色。
那神情绝对称不上生气,反倒隐隐透出欢喜之意。
阿秾:“……”
曲苏唇角弯弯,笑盈盈坐下煮茶,倒不是为别的,主要是这条小人鱼太爱搅事,见到她吃瘪,自己就开心。
一壶新茶煮好,曲苏先盛了一盏,递到青玄手边:“尊上请用。”
曲苏平日里喊他尊上,多数时候都语带调侃,难得有这样温言软语笑靥嫣然的时刻,青玄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伸手接过茶盏。
曲苏见他肯接,权当他已经不生气了,听到楼下戏台的动静,刚偏过脸欲看,就听青玄开口道:“不过是二女争夫的戏码,有这么好看?”
阿秾在一旁气道:“她哪里是看戏,我看她分明看的是人!”
这话说的一语中的,不仅青玄,连曲苏都朝她看了过来。
阿秾重重哼了她一声:“肤浅!”
曲苏却不生气,似笑非笑地看着阿秾:“那依照小阿秾的意思,怎样才算有深度?”她一边嗑瓜子,一边继续道,“买菜是不是要买新鲜水灵的?喝酒是不是要选陈年佳酿?我这花钱看戏,自然要看美人了。不然岂不是花钱买罪受?还是你身为鲛人,和我们凡人审美不同,以丑为美?”
阿秾被她说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更怒:“你才以丑为美!”
曲苏道:“那不能够,我觉得你就长得挺好看。”
阿秾绕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如果反驳曲苏,就是在骂自己丑。可如果不反驳,又好像显得自己之前讲话很没道理,一时气得脸都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