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昕魂魄躺在血池里,鲜血从四面八方浸入他的魂体里,他睁着眼睛,眼前一片血红。
无法具体估量时间,他只觉得像是过去了很久,然后在某个时刻,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
有愤怒也有屈辱,所有的感觉都非常强烈,他自明明是躺在燕临家的地下室,周围什么都没有,情绪来得太过突然,他清楚,不是因为自身,而是别的人。
这种感情,像是共感,似乎他隐约可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绪。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这个其他人是谁?
几乎没有怎么思索,严昕就约莫猜到,多半是骁柏。
毕竟,除了他,他也再想不到其他的人选。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骁柏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严昕魂体在血池中挣扎起来,整个人都异常沉重,连手臂都无法抬起来。
可是他一想到骁柏那里遭遇到的未知状况,心中就一片激愤,他和骁柏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自觉算是了解他的,就是之前他们两被唐邑设计滚了一场,骁柏情绪上也没有这样大的波动。
严昕料想单下骁柏遭遇的事,肯定比那次还要严重,他咬着牙关用力抬起手,似有千斤重的手指慢慢的,有了一点移动的迹象。
血渗透进他眼睛里,他眼瞳几乎爆裂,手指往池壁上攀爬,一点点往上,看起来不到半米的距离,要是平常,两秒钟时间都用不到。
只是现在,严昕体內侵入的阴气还极端浓烈,被血水消除了一些,但那股桎梏他灵魂的无形力量还存在着,差不多花了二十分钟,他才把手从血水里伸了出去,弯曲的指骨扣抓着石壁上方,指骨用力到像是随时要断裂。
一只手出去,严昕撑着底部,随后花了近半个小时,把上半身,给艰难抬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严昕坐在血池里,头发被鲜血浸得湿润,鲜血从他冷硬的脸庞上往底下流淌。
从血池里爬出去,严昕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向地下室房门方向,身后走过的地方,都蜿蜒出一条血痕,铁门关得严实,严昕手掌贴上去,碰到了坚实的门板,他仰头望上方看,看到顶上贴着个类似符纸的东西。
严昕手臂往上,去扯那张符纸。
手指刚碰到符纸,指尖就被无名火烧了一下,刺骨尖锐的痛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全身,让他都经不住到了个寒颤。
身体往后退了两步,符纸是燕临刻意贴在那里的,为的就是防止里面的鬼魂随意离开。
严昕转动脑袋,往四周看,屋里空空荡荡,什么对于的物体都没有,只有一池的血水,还有地上几块碎裂的骨灰罐碎片。
盯着碎片出了会神,跟着严昕手臂往虚空中一挥,碎片从地上飞窜起来,在严昕的操纵下,朝符纸方向飞过去。
噼里啪啦数声响,撞上符纸的碎片跟着又跌落到地上,然而符纸依旧纹丝不动,更是不见有脫落的迹象。
严昕卷缩指骨,拳头握紧,捏得发出咔咔的声音。
他眼眸冷凝,最后将希望放在血池上,两只手臂往空中举,平静的水面一阵剧烈晃动,跟着中间有一根水柱形成,水柱缓慢成型,下一瞬从池子里冲起来,冲向符纸。
哗啦声里,血水喷洒在符纸上,不间断的浇洗着,符纸颜色慢慢变化,纸张被水给浸透,出现軟化,当水喷完,符纸从铁门上脫落,掉进了一地血水里。
地下室一阵异样波动,那些原本桎梏着严昕魂体的力量,一瞬间散开,严昕抬手看掌心,他待在血池中的时间里,到不是真的就那么一直躺着,而什么都没有做,他试着将体內乱窜的阴气都转移到他的左手,效果不是特别明显,但比一开始好过多,掌心现下一片灰色,又没了符纸的圧制,严昕只觉浑身一阵轻松。
血池的功效,在符纸掉落后,猛地炸裂开,严昕踩在血池里,拉开铁门,走了出去,一离开地下室,每走一步,他身躯就轻盈一分,掌心已经完全漆黑,左手变得僵直沉重,而身体其他地方,却是恢复到正常状态。
离开地下室,严昕第一时间穿透过窗户,到屋里去寻找骁柏的影踪。
楼下空荡荡的,不见一个身影。严昕快速闪身到二楼上,从左边的房屋一一找过去,屋子里都空旷,没有看到任何谁。
当他来到一间留了条缝隙的房屋时,严昕抬起准备推门的手在空中滞了一瞬,风从窗户吹来,带着屋里一些异样的气息。
这种气息相当浓郁和鲜明,不出意外,应该就在不久前,这屋里发生过某种具有色彩的事情,这屋子不是燕临的,严昕到过燕临家,所以相对清楚。
严昕缓慢推开门,他想的是事情的两个主体应该是燕临和骁柏,只是当他走进屋,嗅到更浓的腥'檀气息后,他一瞬间脸色骤变。
刚才太过惊愕,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注意,这屋里残留着生人的气息,但另外还有别的气息。
这股……或者说这些气息,就不是人类会有的。
而且还不只一个,来自于鬼魂的气息。
床铺一片凌'乱不堪,地上散落着一些衣物,一眼严昕就知道衣物是骁柏的,棉被还在,但床单不见了,棉被上有着一些半干涸的粘稠液体,那代表着什么,完全不需要猜测。
严昕从床尾转头,步向打开的窗户,窗口打开,冷风吹得厚重窗帘发出猎猎的声响。
屋外晴空万里,这一天到是个前所未有的好天气。
不过此时严昕的生气,完全只能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
他手抬起,抓着窗栏。
嗙一声里,铁窗在他大力作用下,直接碎裂,玻璃片裂开,扎进他手掌里,他眼底风霜呼啸,脸上一片冷肃,拿开手,割裂的掌心以极快的速度自发愈合。
闭上眼睛,严昕沉下思绪,微抬起脸,嗅着空气里残留着的某个人的气息。
一会时间过后,他从窗口跳了出去,身躯敏捷如丛林猛兽,循着气息,向骁柏离去的方向追踪了过去。
挡在汽车前的鬼魂都是低阶的,没有灵智,只会攻击,李宣三两下就清理干净,然后回到汽车上。
车窗全部摇了下来,窗外阳光明媚,赤红的晚霞,晕染着半边天穹。
车子穿过大半个都城,绕着环城高速跑了半个多小时,从一个分叉口转了出来。
具体去哪里,除了连宇其他都不知,连宇给担任司机的谢园口头指路。
骁柏被一条棉单给包裹着赤倮的身躯,他侧身坐在黄朝腿上,黄朝一臂搂着他腰,嘴唇不时触一下骁柏红润饱满的耳垂。
一开始到没有异样的行为,只是忽的,对方揽着他腰间的臂膀動了下,然后骁柏由侧坐在黄朝怀里,变为跨坐着。
骁柏眼帘颤抖着抬起来,原本盖到他后颈的棉单被往上一扯,直接盖住了他头,骁柏心中一紧,然后他腰间的臂膀往里收。
隐约里似乎听到了有拉'链拉开的声音,跟着骁柏身体往车頂上一弹,头撞上车頂,整个人在猛烈震了一瞬后,軟倒回黄朝怀里。
骁柏头垂下,一口咬着黄朝的肩膀,隔着衣服,牙齿都陷进黄朝的肉里。
黄朝到是没觉得痛,那点力道,跟不存在一样。
虽然骁柏身躯都被巨大的棉单给罩着,不过从他和黄朝那里发出的声响,足够车里其余三者知道,他们这会具体在进行着什么事。
连宇就坐在黄朝旁边,而骁柏坐着在黄朝腿上,因此骁柏的膝盖,算是跪在车椅上,床单到是够大,但也有漏网的地方。
一截细白的脚踝就暴露在连宇视线里,但是看着那里晃動的弧度,都能知道这人身躯其他地方是什么光景。
目光逐渐被吸引,连宇伸手握了上去,握着漂亮诱人的脚踝,指腹细细摸索着,若不是车里空间有限,他还真想直接吻上去。
连宇眼睛里刚沉寂了一点的慾望重新浮了出来,他抬眸看向被黄朝进摁在怀里的骁柏,看到的是他被蒙住的头,他视线犀利,像是直接刺破了棉单,看了里面掩藏住的那副此时光倮的身体。
车子继续飞速行驶着,穿过僻静的小路,转到宽阔大道上。从市区出来,进入郊区。
停在一处高档楼盘前,连宇有栋新购置的楼房在里面,之前托人帮忙装修,上个月才完工,因为这里离市区较远,至屋子建好后,就过来了两三次,料想着家里人应该不至于会将这套房出售出去,毕竟还不差这点钱。
出入卡虽然没带,不过这辆车一停下,坐保安室的保安就眼睛发光,小跑着出来。
询问了下他们要去的地方,让做个登记,保安站在副驾驶边,视线无意识地往车后座扫了眼,就看有点异样的情况,那个类似床单罩着的,似乎是个人,但车里其他人面色都毫无变化,保安知道这里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所以早就有眼力见,登记好信息后,就快速返回打开了车闸门。
汽车无声滑入小区。
当初特意叫人砸了面墙,做了个大型的室内的浴池,室外的上方没有遮掩,这个都市雨水天气多,一旦下雨,就没法用了,连宇到是没料到自会死这么快,但好像,和过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原本生活就是得过且过,他们这样的,从出生那一刻,基本上所有东西已经得到了,哪怕不需要去付出任何东西,就有挥之不尽的财富,他自到也不是挥金如土,个人爱好也基本不多,就是经常和燕临黄朝他们聚在一起,到处玩玩,打发打发时间。
意外发生了这么件事,燕临将他们几个一起杀了,不仅杀了,还企图控制他们的魂魄,这事搁连宇这里是绝对没法忍受的,所以一开始才会那么绝对抵触,后来和黄朝交谈过一场,得知道黄朝暂时听从燕临命令的具体打算,也就暂且把愤怒仇恨放一边。
日子于他而言,都是得过且过,死或者生,好像都不过那么回事。
然后意外又了点变故,这个变故,让连宇像是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事,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人。
车子停靠在一处房屋前,车里先下去的三个,剩下的两个,在一段时间后,才暂时结束,然后先后下车。
仍旧是用床单裹着人,黄朝打横搂着骁柏往屋里走。
屋里客厅空旷,偏森林系风格,墙壁上都贴着墙纸,茶几案板都放了一些绿色植物,有鲜活的,也有干花类型的。
一个出口处立着连宇,他怕黄朝找不到,所以在那里等着。
等黄朝抱着人过去,连宇走前面,走到一扇门前,往里一推,一大面落地玻璃窗扑面而来。
窗外茂密的林木,将天空都遮了大半。
谢园在窗户边,拉过窗帘,将泄入到屋里的阳光给遮掩上。
黄朝进屋,门在身后自发合上。
屋里中间凭空挖了块空地出来,空地做成了泳池模样,里面干涸,没有水源。
连宇指向旁边的沙发,让黄朝带着人先过去,外面冷空气肆'虐,然而屋里温度却是在逐步上升。
之前到的时候,连宇就开了空调,他们几个是鬼魂,到是不怕冷,不过这里还有一个唯一的人类,一时间连宇就起了点怜惜的心,到是不想将对方给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