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谢幕的时候,头顶上的光柱就关闭了,开了大灯,照亮了整个舞台。自然,观众席上的视线也因此亮堂了三四分。
燕渠循着声音看向观众席,散射的白炽灯光像白茫茫的雾气一样罩在看客们的头顶上。
虽然说话那人隐没在暗处,还是坐着的,他其实也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是并不妨碍他通过听声辨音,第一时间就认出她是谁来。
多少个日日夜夜,某个迷醉的深夜,那女人在他身下发出的猫儿一样的叫声在他的耳边萦绕,怎么也挥之不去。
燕渠像是突然被冰封在那里了似的,抱着琴,杵在舞台上一动不动。
底下已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周洁道:“秋怡,你这是要干嘛?到底是想听曲还是看上了这个男人?要是看上了他,就直接叫他下来陪你啊。叫人再弹一曲,这拖泥带水的操作可不像你的风格。”
张玲玲得意道:“哼,我就说他刚刚弹的不是彩云追月嘛,秋怡肯定也是听出来了,所以她要叫他弹一回真正的彩云追月啊。”
不能叫客人长久地等。
强强已跑上台去,小声劝道:“哥,你就再弹一首嘛。价格好商量,肯定不得少了哥你的。今晚要是把这群女老板们哄开心了,你这一晚上的收入绝对顶你以往一个月的收入,你信不信?”
此时因为舞台上迟迟没有动作,灯光师便以为表演结束了,就将厅内的灯全部打开。
燕渠于是看见了全貌。
在座的十之七八是女人,皆有些年纪,穿着打扮珠光宝气,富态十足,再明显不过的富婆了。
而表演结束没有回到化妆间去的李晓东和宗仁郝然在座,陪在女人们身边。
除他俩外,还有好几个女人身旁也都同样坐了个年轻男人,他们统一身着紧身的西装衬衣和裤子,像宗仁那样露出了奶白的胸膛,宽肩窄腰长腿,面白无须,戴着一只耳钉,脂粉味儿浓重。
燕渠立刻懂了。
这比他在李晓东的手机上看到的微信对话更直接、更受冲击。
所以他今晚,是要打算在徐秋怡面前做着和这些男人一样的事情吗?
刚才秋怡说的是“再弹一首彩云追月”,不是说的“再弹一遍彩云追月”,很显然她知道他弹的曲子不是主持人报幕说的曲目,本来也是他灵机一触要讨好嘉宾而临场换的曲子。
而她刚刚喊住他,叫他重弹,是生气?是故意为难?亦或是其他含义?
她众星拱月地坐在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燕渠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干什么。
陪在张玲玲身旁的李晓东,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唯独一个宗仁不明就里,伴在一个富婆身边正不知说了什么,逗得那女老板吃吃地笑。
张玲玲给李晓东喂了颗葡萄,将他的脸掰过来面向自己,问道:“唉,你兄弟到这里来弹琴,会所给他多少钱啊?”
老板们都已看出来了,台上这个男人跟之前那群小妖精明显不同。
这么不识抬举的表演者多半是临时请来救场的,看起来也挺清高,似乎并不轻易屈就权贵。
这厢,张艾听到了张玲玲的话,担心徐秋怡对燕渠印象不好,她急忙附耳对秋怡道:“演戏那行,不出名、收入不稳定的人才会因为生计迫不得已出来走穴。如果他已经是大明星了,肯定不会来这种地方撒。我猜他可能才开始做,不然你瞧他那浑身不自在的样儿,很明显就是清高和骄傲还没放得下,估计来的时候也跟会所谈好的是只弹一首曲子,因此不太愿意迎合客人呢。”
暗中,张艾踢了脚李晓东,又对秋怡讪笑道:“喏,这位就是燕渠的经纪人。你若是想听燕渠再弹一曲,价格方面怕是要问他!”
已经将燕渠同秋怡相识的经过和盘托出,这会儿张艾也就顺势将李晓东的身份牵扯出来。
她这样一说,李晓东一下子成了宾客们目光的焦点。
连徐秋怡都看过来。
李晓东看了看台上同强强僵持的燕渠。
燕渠浑身紧绷,显然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