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话传到我耳朵里时,仙灵派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我是不信的。
可学堂里的同窗开始毫不避讳的当着我的面,传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萧逸寒的传言:“上月有个师兄在磨坊镇历练,亲眼瞧见萧逸寒从一漂亮的女妖手里接过了一个东西,看样子,像是符纸法宝!我觉着萧师叔约莫是真的有与妖邪私通啊……”
我恍然间想起了多年前萧逸寒带我去历练时,碰到的那个女妖。
我垂头看着桌上的书,读了这么多年书,我头一次觉得自己竟然笨得连一个字都不认识。
旁边师姐看了我一会儿,碰了碰我的手臂。
我转头看她,她问我:“你有察觉你师父有什么不对吗?”
我看了她许久:“我师父没什么不对。”我几乎是一字一句道,“我师父很好,他不是你们说的那种的人。”我坚定的维护他,犹如在维护自己的信仰。
师姐见我如此,愣了愣,那方正在兴致勃勃传播流言的师兄却是一声冷笑,道:“他是你师父,你当然维护他。可私通妖邪这事,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
彼时我入仙灵派十来年,从未与人发生过这般争执口舌,即便有,也在对方要抵死争辩之际后退一步,让对方占个便宜,不至于撕破脸面。我没安全感,所以不想得罪哪怕与我没有关系的任何一人。
可彼时彼刻,我却像是要将十来年都忍住的犟劲儿都发挥出来一样,我盯着师兄,道:“我说没有就没有。”我直言,“你们都不了解我师父,何以道听途说一些事情,就如此对长者施以污蔑?”
反驳之下,师兄果然怒了:“师门师兄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女妖做交易,身为修仙者,见妖类而不除,还与其行交易之事,这不是私通妖邪是什么,这叫污蔑?”
“那便将何人,于何地,在何时看见的这些事全都交代清楚,师门师兄何其多,若是真有其事,何必遮遮掩掩不说清楚,让无聊之辈以讹传讹。”
师兄仿似被我一句“无聊之辈”戳痛了心窝子,登时火烧脑门,一拍桌子:“你话里有话说谁呢!”俨然一副要动手的模样。
我那时也胆大得不怕他动手了,心道,即便打一架,这事我也是绝对不退让半步的。
可便在我打算豁出去了的时候,学堂夫子急急赶来:“吵什么呢?”
在夫子踏进门来的那一瞬,我仿似看见在学堂门后,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带着酒壶站在那方,看着我,身影略有些孤单,眸光里隐有动容。
可夫子在我面前走过,不过一晃眼的时间,那里便没有了人。快得像是我眼花。
见夫子来了,师兄便也偃旗息鼓,看热闹的师兄弟们也各自散去,夫子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拿了书像往常一般开始上了课。
明明仙山阳光依旧遍洒学堂,读书之声朗朗入耳,四周一切都还那么正常,可我好似能听到他们掩藏在读书声地下的窃窃私语,如蛛丝将我捆绑,拉我坠入深渊,冰冷而无法自拔。
放了课,我马不停蹄的御剑回了小院。
刚到小院,未及踏入院中,便听得院里一声怒叱:“你知道你此番作为意味着什么?”
是师祖的声音,自打萧逸寒收我为徒,有了自己的dú • lì小院之后,师祖便不再来管萧逸寒了,这声叱责犹如我初遇萧逸寒时,在街边听到的那句呵斥一样,只是此时师祖的声音里多了我听不懂的沉重与叹息。
我在院外站着,没有进去,也无法离开,便做了一个墙角窃听的贼,听着萧逸寒在里面淡漠道:“我知道与妖物联系,仙灵派门人必定非议不断,可我既已收徒出师,我的事,师父自可不必再管。”
一时间,刚才我在学堂说的话仿似化成了巴掌,啪啪啪的将我狠狠打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