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尔心中疑虑,面上便更加严肃,她质问孟夫人道:“是余力让你和孟廷帮他说情的?”
孟夫人本能地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们是为皇......”
“说实话!”
赵学尔懒得听她弯弯绕绕,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
孟夫人本来就惧怕赵学尔的威仪,此时又被严厉呵斥,抬头看见赵学尔的脸色,更加不敢隐瞒:“是,是,是余力托将军替他在皇后面前求情的。”
赵学尔道:“你们为什么会帮他?以前有交情?”
“不是,不是!”
孟夫人见赵学尔不喜,此时哪里还敢再和余力扯上关系?
她赶忙道:“前几天休沐日,余力非要将军去他家喝酒,而且还花大价钱送了将军一个江南的美人儿。将军本不想要,却因为害怕得罪余力,更害怕得罪余力身后的郑婕妤,不得不收下严小娘,把她放在家里好好儿地供着。”
孟夫人为了和余力撇清关系,极力为孟廷开脱,说他是不得已才接纳了严小娘。
但实际上,余力对严小娘中意得不得了。
除了第一日担心孟夫人发飙才收敛着些,这些日子他都是歇在严小娘的屋中。
孟夫人原本因为孟廷宠爱严小娘而恨得牙痒痒,但又担心她若是当真处置了严小娘,会得罪余力和郑妙音,让孟廷丢了官职,这才隐忍不发,甚至还帮余力到赵学尔面前来求情。
不仅如此,此时在赵学尔面前,她还得想方设法地维护孟廷,唯恐孟廷被赵学尔发落。
因为她如今所有的尊荣都是靠孟廷得来的,一旦孟廷受了黜落,她不但得不到半点好处,还会跟着受牵累。
所以孟夫人此时可谓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有口难言。
只是无论孟夫人如何掩饰,她对孟廷宠爱严小娘的不满还是在言语中不经意透露了出来,并且被赵学尔抓住了把柄。
“大价钱?孟廷收了余力的贿赂?”
其实不管是花大价钱还是花小价钱买来的小妾,只要是送人的,应该都算是贿赂。
只不过送小妾不比送金银财帛,往往会被人用两情相悦、成人之美之类的借口给混过去,难以抓到实行贿赂的证据。
但此时孟夫人脱口而出说余力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小妾送给余力,可谓是撞在了枪杆上,被赵学尔抓了个正着。
孟夫人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否认道:“不是贿赂!不是贿赂!是......是......”
孟廷究竟是不是受了余力的贿赂,答案实在显而易见。
孟夫人“是”了半天,终究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掩饰。
她觑着赵学的脸色,用帕子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假假哭道:“男人要纳小妾,我就算再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就像余力送进宫的那位贵人,只要皇上喜欢,就是皇后再不愿意,还不是得忍着?”
孟夫人故意卖惨,一方面是想勾起赵学尔同为正室夫人的同情心,激发她对男人纳妾的憎恶感,从而把这件事情归为孟廷纳妾,而不是孟廷受贿。
另外一方面,她是在提醒赵学尔,余力不光给孟廷送了小妾,还给李复书也送了小妾。
李复书的那个小妾甚至连连晋升位分,如今已经成为了三品婕妤,是宫中为数不多的高位妃嫔。
赵学尔既然没有以收受贿赂罪来论李复书,也没有以贿赂罪来论处余力,自然也不应该以此为由来定孟廷的罪。
孟夫人原本是为了替孟廷开脱才说的这番话,说着说着竟然真的伤感起来。
想着孟廷在家中搂着小妾快活,她却在这里遭受赵学尔的质问,并且还要替孟廷和他的小妾做掩护,便不由得悲从心来,当真落下泪来。
孟夫人的悲伤,赵学尔丝毫无法体会。
只不过孟夫人有一点说对了,余力给李复书和孟廷都送了美人,她没有因此去与李复书理论,却怪罪孟廷,未免有些以权压人,确实理亏。
所以,她也便不再纠结孟廷是不是收受了贿赂,转而问道:“你家新来的小妾,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严小娘。”孟夫人赶紧答道。
“哦,对了,就是那个严小娘,是多少银子买来的?”
赵学尔倒不是对孟廷小妾的身价感兴趣,而是对与郑妙音有关的事情感兴趣。
既然她对郑妙音起了疑心,自然要好好儿调查她一番才行。
郑妙音和严小娘都是余力送的,虽然送给孟廷的美人儿肯定比不上送给李复书的美人儿,但多少还是有些参考价值的,至少能让她心里有个数。
“这......这我哪里知道?”孟夫人讷讷地道。
余力买严小娘的时候又不会跟她说,她怎么会知道严小娘的身价呢?
赵学尔道:“那你怎么知道她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孟夫人正愁赵学尔会降罪于她和孟廷,此时听得赵学尔似乎对严小娘的身价感兴趣,想着这是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便忙把她知道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几日前我与藏夫人在街上碰到一对父女,他们是从江南来的,原先也只不过是务农的平民百姓。那个老汉要把他定了亲的女儿卖去大户人家做小妾,那女儿死活不愿意,被那老汉当街打得遍体鳞伤。我与藏夫人可怜那个女孩子,便想出些银钱把她买下来,好让她回去与心上人成亲。谁知那老汉竟然不同意,说没有二百两银子,不要想买他的女儿。”
“二百两?”
赵学尔如今身为皇后,二百两银子在她眼里自然不算什么。
但她在承州之时常常走访民间,自然知道二百两银子在民间的购买力。
一个普通的妾室,与一个大丫鬟的价格并无二致,二百都可以买那老汉十个闺女了。
赵学尔十分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孟夫人继续道:“我听藏夫人说,如今京都的官人们都喜欢纳江南的女子做妾,有那样貌出众,又会吴语唱歌的女孩子,成千上万两银子也有的是人买。如今买个标致的大丫鬟也只不过二十两银子,而那老汉的女儿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家女,模样并不十分出众,只因她是江南来的,又会用吴语唱歌,那老汉就叫价二百两银子。”
“严小娘非但模样比这农家女出众,唱歌也十分好听,想必是不止二百两银子。不过一个妾室,动辄几百成千上万两银子,这还不是花了大价钱是什么?”
听孟夫人这么一说,赵学尔不由得好奇:“为什么只要是江南来的,又会吴语唱歌的女孩子,身价便是寻常丫鬟的数十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