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舅舅喊去他家团年。
腊月三十,终于轮到秦颂家过年了,一大群人围炉包饺子吃。
时间是舅舅定的,估计是舅妈背后授意的。
回家的几天时间,秦颂已经从几个妹妹口里得知龃龉。
舅妈家那个二姨和她儿子没有回乡下去,整个年都耗在舅舅家,每晚睡在客厅,搞得三个妹妹只能挤一个屋子。为此,三人经常闹矛盾。
舅舅家的格局同是两室一厅,但面积却比秦颂家小了七八个平方。他们夫妻二人一间卧室,大妹二妹共用一间卧室。客厅的阳台封闭起来,做成了一个小房间,正好搁得下一张单人床,就给三妹独用。
张玉贞的二姨和表哥要在家住了后,三妹就不得不去与大妹二妹挤。
周诚原是给大妹二妹打造了一张上下铺的木床,两个孩子大些,已经懂事,所以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很强。现在三妹妹要来睡,和谁睡都会吵起来。
三妹于是向妈妈哭闹要睡回自己的床,可她的床已经被张玉贞的二姨占了。
大妹二妹的那个卧室又小,再安不下一张床了。
此事闹了好几天,张玉贞的二姨和表哥装作事不关己,一直闷不吭声。
楼顶上原来舅舅给妈妈搭建的那个违章建筑屋因为墙壁透风,还有些潮,屋内十分阴冷,那母子俩就谁也不愿意到楼上去睡,搞得舅妈火气大。
要不是看自己快要生了,需要人照顾月子,表哥又是白给老公打工,张玉贞应该早已经阴阳怪气地赶人走了。
那母子俩可没秦颂好欺哄。
秦颂好歹每个月给张玉贞几百块钱,还把三个妹妹哄得开心,周丽又是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的木偶。
因为三十晚上周家一直有守岁的传统,人太多,舅舅家那个客厅届时会连挪脚转身都困难。
秦颂家的客厅却足够宽敞,电视机还是挂墙上那种,屏幕大且没雪花点,看节目舒坦。到时候所有人坐屋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至第二天凌晨两三点多钟,留下一地果皮垃圾,遍地狼藉,麻烦都可以留给秦颂母子。
张玉贞就是这个意思。
秦颂没所谓。
世人有钱无钱,都有烦恼。
这个一穷二白的家反正大家都已知道,怎么折腾都没所谓了,只要妈妈高兴就好。
而周丽也的确因着有这多人陪着她守岁而情绪高涨,她对客人十分郑重,三十这天一大早就起床去厨房忙碌开了。
剁猪肉、洗白菜、剥大蒜……手脚麻利得不似个月前还需要人给她喂饭的间歇性精神病人。
爆竹声声辞旧岁,烟花朵朵迎新年。
夜幕低垂,虽说是阴冷的冬季,铅灰色的云翳厚重,但是天空反而更加绚烂。
外面热闹喧嚣,屋内也是喜气盎然。
和面、擀面皮这些重活都由秦颂一力承当了,舅舅和舅妈的那二姨母子俩是包饺子的主力军。
张玉贞脸上带笑,挺着大肚子坐在周丽身边时不时扯着她说悄悄话。
饺子煮好一锅又一锅,大伙儿吃得开心。秦颂却见自己妈妈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心头一沉。
舅妈定然没说好话了。
也恍然明白,选择他们家守岁,舅妈就是想趁着人多嘈杂给妈妈洗脑。
且看吧,迟早舅妈的目的要让他知道的。他和舅妈的嫌隙还在,她多半是想通过妈妈将意思传递到他这里,不急于一时去问妈妈她俩到底都说了啥。
张玉贞被喊去吃饺子,周丽貌似松了口气。
人钻进厨房去做了几样零食,什么油炸汤圆啊、酥肉啊、炸麻花鱼啊,端出来就被几个妹妹抢着吃,欢声笑语不断,竟是比昨天在舅舅家过年还热闹。
周丽脸上的笑容恢复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