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宁把人带到屋子里,递杯热水上去。
“放心,观里供奉三清和祖师爷,外头的东西不敢靠近。”他说。
王正青一听,安心多了。
前一天他还对神鬼论嗤之以鼻,现在却万万不肯离开青崖观半步,仿佛待在这里就有了倚靠,就能安全了。
“谢谢。”他真心实意道谢,弓着身子弱弱地说,“谢道长,你能不能帮我解决跟着我的那些东西,我好怕啊……”
他一个大男人,硬生生差点飙泪。
毕竟受了这么久折磨,还差点不明不白去跳崖,好不容易捡条命又被鬼缠上,是个人都受不住。
“你出现异样之前,有没有去过什么乱葬岗,坟场一类的地方?”已经大致听他讲了最近的遭遇,谢不宁想了想问道。
王正青使劲回忆,还真被他发现蹊跷。
“我在公司晕倒的前一周,和朋友开车走夜路,不小心提前下了高速,中途经过一个特别荒凉的地方。后来才听说,那里以前是一片坟地,最近正计划搞房地产开发……”
回想起当时无知无畏,王正青一阵后怕,幸亏车子没在那里抛锚!
不用说,坟地没有不阴森的,估计就是那晚被阴煞气冲撞了。不过一般人遇阴煞,顶多不顺心几日,生个小病,晒了太阳自然而然会慢慢恢复。
王正青不一样,他够宅。每天不是蹲在公司加班,就是窝在家里打游戏,连午饭都是外卖送上门。
京市的冬季日照本来就少,他还老不出门,原本几日就该消散的阴煞,愣是越积越重。
中途甚至和同事去鬼屋玩了一趟。只能说,心够大。
“你现在的问题是身上沾染阴气太重,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谢不宁告诉他,“光解决外面那两个,治标不治本。”
本来只是阴气重导致心情郁结,后来就招来了不怀好意的阴魂,引诱他跳崖,去做枉死的替死鬼。
下次若还遇上别的,可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
王正青的腿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抖了,捂着心口:“那怎么办啊!”
求求了,他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啊!
“求道辟邪符戴着吧。”谢不宁瞥他一眼,跟医生开完方子似的叮嘱,“多晒太阳,多通风,别老熬夜了。只有身体好,才能真正做到百邪不侵。”
“归根到底还得科学锻炼身体,不仅体质更好,也不容易受阴邪影响。”谢不宁语重心长。
有些人迷信地以为生病喝点符水就行,忽视本身的锻炼,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嗯嗯!”王正青忙不迭点头,十分认同,“符在哪儿?我能不能多要几道?”
谢不宁:“……”
同行的几个哥们,虽然情况没有他严重,但最近也都多多少少有点倒霉。王正青惦记着好兄弟,打算给他们寄去。
他现在对谢不宁无比信服。怪不得谢老师看上去仙姿卓绝,这就是高人风范!
“高人风范”的谢不宁一摸口袋:“哎呀,都用光了。等等,我给你现画。”
观里找黄纸朱砂也方便,谢不宁把桌上东西挪开,摆上纸笔,刷刷几下出来几张墨迹未干的符,比印刷机还快。
“……”王正青欲言又止,这似乎和他想象中神秘的符箓生产方式不太一样……随便几笔,真的有用?
他也不敢问,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郑重地贴身收藏起来。
想到路上几次死里逃生,仿佛背后有人提醒似的。经历这一趟以后,王正青难以说服自己只是巧合,主动提出给祖师爷上柱香。
青崖观多久没人来上香了,谢不宁有些高兴,把他带到主殿的张天师像前。
王正青手持三根香,对祖师爷诚心地拜了三拜,默默道谢后把香插/进香炉里。
一缕白烟袅袅上升。
经此一事,王正青成了青崖观的一名新信众,决心以后时常上山拜拜。
眼看时间不早,也该下山了。可他站在门口犹豫徘徊,就是踏不出去。
“怎么了?”谢不宁奇怪问。
王正青的脚一下子退回来,哀求道:“谢道长,你们观收不收俗家弟子?我不想下山,我好害怕,我想跟你在一起。”
“……”谢不宁心想,难不成我还得把你别裤腰带上?“你不是有符么?”
王正青点点头:“没有说你的符不好的意思,可是……天气预报后面接连半个月都没有太阳啊啊!!”
“你就让我留下来吧,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了。”
谢不宁上下看他瘦不经风的身板,不为所动:“我要你一个程序员干嘛,研究键盘驱鬼吗?”
王正青:“……”
惊了,这什么魔鬼发言?
“也不是没用。”忽然,一旁久久未言的司桷羽开口了。
……
“就一个没什么信仰的毛头小子上根香罢了,瞧你得意的。”空气里传来女人的讥讽。
谢不宁拿起桃木牌,上面一只狐狸压低后驱,孤傲地坐着。仔细看,高抬的头颅,狭长眼角流露几分轻蔑。
这只狐狸自从被他镇到桃木里,出又出不来,只能耍耍嘴皮子,每天都要捡着芝麻绿豆大的事嘲讽几回。
谢不宁摸摸脸颊,双瞳像猫一样看向司桷羽:“哎呀,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想了想转头对狐精道:“这大概就是狐狸吃葡萄吧……看在你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份上,我不打你。”
胡毛三莫名其妙:“谁吃葡萄了?神经病。”同时感受到一丝丝侮辱。
他们修炼成精的狐狸,自诩脱去畜胎,比动物不知高贵了多少。可在这个人这里,它却只有国家保护动物的身份,才能受到一点微乎其微的优待……为了不挨揍,胡毛三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