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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喻子期彻底换过床单被套的行径,被熟悉的气味和体温裹挟,颜予这一晚格外好眠。
尽管赵葭桔允过假,但颜予没打算接受这样的特权,闹铃响过后,她一如往常起身洗漱。喻子期昨天折腾了整日,醒来仍犯懵,他坐起来扒拉几下睡得胡乱的头发:“是要去现场了?”
颜予伏在床头桌边擦水ru,挪眼窥见他睡眼朦胧,眼皮上深嵌的褶因浮肿而浅了许多。
她于心不忍:“你再睡会,也许今天我收工早,等你睡醒就回来了。”
喻子期抻了下腰,坚持要和她一道去,颜予劝不住,却暗自因为这难得的相处而不自觉愉悦。
这一天,说起来倒像是喻子期来体验颜予在剧组的生活。
听说他提前尝过面店的味道,颜予去付制片那里要了多余的盒饭给喻子期,再搭组里的车去片场。
在片场时他们也并不总在一起。
颜予有时会在柳馥和赵葭桔身边,听她们谈论一些镜头画面或是调度的问题,偶尔会和编剧组的人一起聊后续剧本的修正。
通常这些时候,喻子期便和暂得余闲的工作人员待在外围,只不过视线依旧胶着在她身上。
颜予此时的状态,将他脑海中关于她的那些意象又翻摹得不同。
他眼中多年仗剑独行的小侠女在客栈落了脚,身畔红尘滚滚,她依旧独酌,不热情也不吵闹,可学会了在有人前来拼桌而坐时,不动声色收回桌上的剑。
旁人侃大天,她掩在酒盏后笑,旁人缺了下酒料,她便推过去自己的酱花生。
喻子期曾一度因他们缺失的那段年月耿耿于怀,如今窥见这些却有几分释然。
没有他存在的那些年月,颜予在属于她的人生经历里塑造了更好的自我,这已然足够,而他要做的,不过是在未来里爱她而已。
颜予掐住时间的空往他身边跑,捎来一瓶水,或是翻出几颗糖和巧克力,像对待赵却云似的哄他。
她有时候也什么都不做,单纯过来在他身旁待上几分钟。
喻子期这时就会化身报时器,到点了,揉弄发顶驱赶她:“五分钟了,快回去工作。”
颜予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他,趁四下无人,贴近他,娇矜地质问:“你是在赶我走么?认真的?”
“看来活好不黏人也是错了。”喻子期哭笑不得。
他不得不重新琢磨她关于识趣的界限在哪里。
到晚上收工,他们脱离众人单独行动,颜予带喻子期在住处附近逛,挨家告诉他什么是值得吃的特色。
结果就是两人一顿晚饭辗转了三家店才吃完,从手撕羊肉吃到烧蹄髈,最后在冷风里沿着马路走了几个来回才算消食。
等回了宾馆,颜予和喻子期各自占据了半边床头,屋内的电视其实是摆设,喻子期不想搅扰她,一直连着耳机,键盘敲击声和书页翻动因而尤为明显。
这种彼此不尴尬的静默,也令人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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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子期在甘肃停留小一周,不得不走。
这小一周时间已经超出颜予预料,她原以为喻子期是匆忙而来,履行完跨年的仪式感又要仓皇而走。
以至于喻子期后面几天总被她问:“工作真的不要紧?”
他笑说没关系。
她又要问了:“那还几天走呀?”
每日例行的不倦追问,喻子期答得没有不耐烦。他深知她不爱显山露水的表达什么,这些话入了耳,自觉转化成“我舍不得你”的另一种说法。
喻子期临走前一天,颜予去请了假,缘由是他说想带她去个特殊的地方走一走。
两人租了一辆越野吉普,去街角小超市提前备好一路的吃食,那个老大爷似乎有全天候听不完广播,不经意瞥过来,看见是他们俩,立刻点着胡桃烟斗往地上指。
“全搁那儿了,自己数去。”
颜予自喻子期来后再没涉足过这里,一时不知所谓,茫然地扭头看向他。
喻子期却只是耸肩,笑而不语。
除了零食饮料,还多挑拣了些有饱腹感的饼干蛋糕,结账时大爷看见两人唯独没拿奶茶,更纳闷了,问颜予:“他来订了几箱香飘飘你又不喝,这不是浪费钱吗?”
颜予恍然,笑弯了眼:“我们出趟门,车上没热水不方便才没拿的。”
大爷嗐了声,摆手赶人走。
出门到车边,喻子期把东西放在后座,再回身上车起火,颜予已经系好安全带凑在中控台等他:“什么时候来订的东西啊?我都不知道。”
喻子期坦白:“刚到那天。”
“你为什么总喜欢悄摸摸地把事情做了又不告诉我呢?”颜予抬手托在他下巴,稍把脸庞往自己这边偏了点,目光紧抓着像要从他表情里的蛛丝马迹确认什么。
“因为不想让你失望。”
喻子期淡笑道,打方向盘,车驶动。
车窗外说不上什么好景致,低矮平房和冬季生机寥寥的田埂拉扯成暗黄的起伏线条,他冷白肤色骤然提亮这样枯燥的色调。
喻子期目视前方,侧面而望只得一抹极深邃的眸色:“做的比说的要多几分,实际获得的永远高于感受和心理预期,这样你就不会有失望难过了吧。”
颜予倏地不知如何作答。
她以为他要将这些归于惊喜或情趣诸如此类的词语。
可他用名为“我愿意一直付出超额爱意”的子弹,朝她心上命门开了一枪,正中的,没有喘息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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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颇远,有几个小时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