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钺一直埋在心里的话不敢告诉轩辕烨,他知道父亲白乾不想让他活,早就想他死了。从他出生那天开始,白乾从不关心他,没有叫过他名字,甚至连抱都不曾抱他一下。要不是为了给轩辕烨找伴读,白乾根本不可能想起他这个私生子。因为当时白家没有适龄的男孩子,不是自己的骨血他又放心不下,白天极合适,但海宝夫人死活都不答应。白珂完全是因为敬爱父亲,主动请缨,进了宫,且一直也是白乾最疼爱的孩子。
父亲最疼爱的孩子,和父亲完全漠视的孩子。
若是天长时久地被这样对待,许依诺想自己大概也会变得像白钺一样没出息,等着父亲看自己一眼就跟等皇帝临幸的深闺怨妇似的,自怜自哀。
这个傻子!
抽回一口冷气时,许依诺的神智猛然收回,看着脸色一片蜡白,身体都开始发僵的人,气得胸口都在颤抖,她冲口而出,“白钺,你给我听着,我知道你听得到。所有杀不死我们的,都会让我们更强大。白钺,睁开眼睛让那些混帐看看,咱们又回来了!谁也不能阻止,天皇老子也不行。”
“要活着,活得漂漂亮亮,让他们羡慕妒嫉恨。”
“你本来就是最棒的,不需要他们的承认。”
“白钺,你听到了没有?给我回来——”
她用力地砸在那胸口,却禁不住心底翻滚的波滔。她还想骗自己呢,他们都是纸片人儿,她现在不过是受剧情影响哭一把。看个剧,流个泪什么的,很常见的不是吗?
她这不也一样是自欺欺人吗?
“白钺,咱们说好了还要出宫去看江南的烟雨,塞北的天,西方的佛佗,东方的海。你要是敢食言,咱们就是塑料姐妹花,不是金钢姐妹花儿了。就此拉割,拜拜,不见面儿。呜呜呜呜呜……我第一次做心肺复苏,你能不能卖点面子啊……呜呜呜……”
“咳咳……咳……”
突然,静止不动的人咳嗽一声,吐出水来。
声音沙哑道,“轻……轻点儿,诺宝,我……我没淹死,也……也被你……锤死了……”
白钺吐出大口的水,夹缠着丝丝的血沫子。
他的脸色苍白,妆容都被湖水洗去,露出了久未示人的真面目,那是一张不输轩辕烨的俊美脸庞,更多了几分少年的秀雅灵动。
他呲着牙,扯着抹苦笑,看着许依诺和轩辕烨急吼吼的样子,冰冷的身心深处那一点暖意,似燎原之火,燃遍了全身。
“诺诺?”
他握住女子的小手,想要再确认一下,“你刚才,说拉火,是什么意思?”
许依诺瞪他一眼,“就是分手的意思,老死不相往来。哼!”
女子一身狼狈,发丝凑乱地帖覆在脸上,可她噘嘴哼叽他的样子依然那么可爱,生机勃勃,令他心悸。
他扣紧她的手,仿佛启誓,“不行,我不拉火,我……咳咳……”
“行啦行啦,别再磨叽了,把药喝了,回宫去换洗。”许依诺心里着急,也不管那么多,手往袖里一摸摸出瓶神药来,就给白钺灌下了。又着急地问,“轩辕烨,叫太医了嘛?怎么这么慢,要不你先抱阿钺回亭里去,有人去拿衣服了吗?先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才好。”
她这随口就连名带姓地叫皇帝,可把周围还处于战战兢兢中的宫人吓坏了,眼神儿不住在两人之间打转儿,心道这许美人救人把规矩都救没了,这胆儿也忒大了。
轩辕烨却似完全没注意,“我可以抱他吗?不怕伤到哪里?我已经让人去拿担架了。”
许依诺一愣,吸了口气,“阿钺是落水,又不是骨折中箭,要什么担架。赶紧的,你不抱,就让侍卫来抱啊!”
轩辕烨不再废话,抱起人就大步往回走。许依诺提着湿淋淋的裙摆追着跑,一边跑,一边吩咐宫人准备衣饰汤药等等。入亭之后,太医赶到了,先号了一脉,凝神皱眉的样子让人感觉又不好了。
白钺出声安抚两人,被两人齐齐喝了“住嘴”,一脸讪讪无语。
太医隔着丝帕,号了两只手,眼中尤有惊疑之色,“娘娘身子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喝些安神去寒的汤药,静养两日便好。”
轩辕烨不信,“刚才他都咳血了。”
白钺苦笑,“哥……陛下,那是我不小心咬破了唇。我没事儿……咳咳……”
轩辕烨扔来个不赞同的眼神,继续对太医说,“他还在咳嗽,是何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