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依诺施施然起身,再行一个福礼,端着一张正经脸。
前后左右的妃嫔们看到她这个样子,额角都抽了抽。更有兴灾乐祸的,想着这女人在皇后面前总不敢拿乔的,还得乖乖俯首帖耳听训戒。
反正,这里面就没几个盼许依诺好的。
许依诺很满意。
在她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都要挨这一遭,趁机多刷点儿怒值,要真不行了还有系统提示呢,怕个铲。
“娘娘息怒,娘娘误会了。这些日子,臣妾一直非常努力认真地抄经书,全力以赴,不敢懈怠,加班加点,熬根熬夜,不眠不休啊!真的是,全心全意,时刻谨记着娘娘的教悔,抄下了这些经书。”
她抬手示意,晓菊和小李子一齐上前,将手中托着的纸卷呈上。两人把托盘抱在怀里,并不像寻常是托过头顶的那种献礼姿势。众人也没发现这个奇怪的细节,只当是从安仁殿里出来的人,跟他们那奇怪的主子一样,没什么规矩。
皇后心下冷笑着,身旁的大宫女白燕忙招呼左右两个小宫婢上前接盘。在小宫婢们接过时,晓菊和小李子都很体贴地提醒了一句“小心”。两小宫婢常年在皇后宫中当差,心性都比别的宫别的殿要高傲几分,根本没把两人的提醒放在心里,直接就接了过去,不想刚过手,就被手中沉重的重力压得低叫出声,手中的盘子也发生了明显倾斜,才慌忙伸手臂去托抱,好在晓菊和小李子够厚道,并没完全松手撤人,帮扶了一把,才稳住了托盘。
但仍有几卷纸掉下了托盘,实是托盘上的纸卷太多,垒得有点高。
纸卷落地时,也顺势滚开,辅展出一篇文章来,乍一看之下,行笔工整有序,笔意娟秀柔韧,亦不失几分刚骨,对略通书法的人来说,还有些惹眼。
然而,一卷打开是黑墨所书,另一卷打开却是用金泥漆写的,金光闪闪的庄重字迹只一眼,就有些晃人神儿,再看那笔法与前一幅如出一辙,应是出自一人之手,便让人有些惊叹了。
只是这都非重点,两托盘是被两个小宫女用有些艰难的姿势抱到皇后面前的,可以想见这两盘子东西有多重了。
皇后看得眉眼一跳,直觉有人动了什么手脚,有些等不及地,在宫女刚到面前时,伸手去抓纸卷,不想纸卷太厚,她一只手抓都吃力,偏她在众目睽睽下更不想表现出自己“力有未歹”的样子,觉得丢份儿,硬是用力一握。
咔~~~
这声音其实只有皇后一人知道,是她漂亮的长指甲被折断的感觉。
为了拿起这卷手抄经,竟然害她折断了最漂亮的指甲?!!!
皇后气得一把翻开纸卷,砰的一声重物砸地似的声音,原来是翻的太厚,纸都砸桌子上了,一下把放旁边的小盏给拍下了桌子。白燕忙去擦拭桌面上的水,就被皇后冷冷瞪了一眼,只得一脸无辜地退下去,再看向许依诺的眼神都变了几变。
白燕:94
白燕:174
白燕:4
许依诺心里暗暗摇头。这在皇后身边做事儿的宫人也挺可怜的,心理压力该是全后宫最高的,别家的婢子都没这么大怨念。她每次从乾坤门离开,都能收到白瑾的愤值,持续不断,真是挺少见的。
皇后看着这卷又厚又沉的手抄本,抄了《宫规》和《女德》,数量已经超过她规定的五十遍。再翻另一盘,还有《妇德》《妇容》,也都是入宫时要学习的内容,数量也超过了她的要求。
她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敛去了爆涨的愤怒,抬眼再看向许依诺时,那眼神阴亵至极。
“许美人,你最近的胆子是越大越、大了啊!”
这句话是舌头紧抵着齿说出来的,众人一听便觉寒意扑面,换成自己站在殿中定然先扑地求饶了。
偏正中的许美人骨头硬,还端端站着,婷婷玉立,姿势完美复制姑姑们教导的螓首微抬,目不斜视,双手垂覆于侧腹,双臂如飞翼欲展,近看有修竹之姿,远看似丹鹤娉立。说这样的宫仪是完美的,也不为过。
许依诺只微做垂首,敛眸肃声道,“回娘娘话,臣妾不敢。这些抄本都是臣妾历经半月,除去御膳房当差,每日晨起从卯时到巳时,晚上从戌时到亥时,抄出来的。”
“哼,你胡说。”这开口的是白燕,“这么多的量,怎么凭你一人之手就能抄出。”
许依诺看向白燕,目光一沉,“皇后娘娘在问话,你一个婢子如何能插嘴?按照宫规第五十四条,你这是未经主子允许开口,以下犯上,该掌嘴50下。若有不服,可看看本宫抄的宫规。不过按照宫规,这应该是你们婢子们人人必须熟背于心的规矩,你身为大宫婢更应垂范下婢,却当场犯这样的错误,知法犯法,理应罪加一等。”
“许美人你……”白燕被怼得刹时白了脸。
“闭嘴!”
皇后出声,只扫了白燕一眼。五指曲拍在纸卷上,那根断甲更显突兀。
身为皇后,便是后宫命妇的垂范对象,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一颦一笑,都被人盯着,稍有不甚恐就落人口食了。
即算再气,气得都要喷火了,白雪萝的仪态也丝毫不差,表情控制精准,姿势都不带差半分的。
许依诺看着超高的愤值,心下冷笑:来啊,互相伤害啊!
她早料到,不管自己是定时定量完成任务,还是超额完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女人一定会鸡蛋里头挑骨头的,但她的目的就是如此。
她突然蹲了下去,“娘娘明鉴。这些确系臣妾亲手抄写,并一一背记于心,娘娘若不信可随意抽取一段,让臣妾背诵。在场姐妹均可为臣妾做证,若有疏漏,臣妾甘愿受罚。”
什么叫先下手为强,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