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的正神听完小正神的话后沉默许久,只用着一种晦暗沉沉的叫小正神看不懂的眼神瞧着清和,盯得小正神都有些茫然地下意识挪了挪屁股,敏感地察觉到了女人的情绪不对劲。
“怎么啦?我说错了嘛?”
小正神皱了皱眉,声音软软的,有些不满地反问她,随后又虚张声势地瞪大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踢了踢自己的短腿。
女人眼帘轻颤,敛眸骤然笑了,眉宇间浅薄的微不可觉的雾霾尽散,剩下一派柔软温婉之色,不见半分异样。
她含着笑意抬手轻轻抚了抚小正神的脸颊,不禁眯眸:“阿和说得不错,是以我一定得好好活着才是。”
清萱看着面前这孩子有些不解的目光,唇角的弧度愈深了些:“我想一直照顾陪伴着阿和,怕是会阻碍阿和寻旁的妻子了呢。”
小正神仰着脑袋,歪了歪头,她对于妻子这个概念一点也不了解,心中十分不以为然,这会儿听完了清萱的话,注意点却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会照顾我?”
“什么是照顾?就是对我好的意思嘛?”
她的传承记忆中有这个词,年幼的正神学舌一般好奇问着,眸子亮亮地看着女人,想从清萱的嘴里得到准确的意思解释。
“对,阿和真聪明。”
女人一怔,被小正神看得心中一软,原本那点儿因小正神的惊人之语而生起的阴翳酸涩就如云雾被风轻轻吹散一般,再不舍得与初生的孩子计较。
清萱试探着伸出了指尖,却见这孩子只乖巧地坐在那儿、一点也不避开,一双眼睛盯在她的手上、随着她的动作转了个不停。她心中一颤,瞬间拥住了失而复得的清和,爱怜地吻了吻她方齐肩的白发。
“……阿和随我回去好不好?这一次,我再不离开半步,我定会好生保护阿和,绝不叫他们再有机会伤到你。”
眼眶不觉有些湿润,清萱垂下头,轻轻将额头抵在小正神的肩上以遮掩自己有些失态的神情,指尖落在这孩子的背脊上,将小正神抱得越紧了些。
自那日祁清和在她眼前被杀害、化作灵光消散于大殿之中后,清萱几乎要疯了。
她找遍了整片下界,却怎么都寻不到清和半寸神魂气息,就仿若……这世上已无那个魂魄、她的阿和当真魂飞魄散了一般。
清萱将那个还剩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着的畜生一寸寸凌迟于大殿之中、将魏璃书的魂魄彻底搅碎后仍不解心中滔天的怨恨。
那该死的小畜生身上的大道意识早已泯灭在了阿和布置下的阵法之中,最后魏璃书恢复自己的神识时竟是看着她如此疯癫入魔的模样不住地大笑出了声,边重重地艰难地喘着气,边吞下满嘴腥味儿讥讽不已:“我最佩服她的,莫过于玩弄人心的本事。可怜堂堂阎阴君为了一个于自己半分情愫也无的冷心冷情之人堕落到了这般地步,真是好笑至极。”
“你以为她有多无辜?你以为她有多在乎你?!当日我在长明宫匍匐跪拜之时,可没见过她对你巴巴送来的那些东西正眼瞧过一次!”
被阴魂长箭将四肢钉死在殿中央的次神早叫清萱硬生生挖出了神格,发丝被血水粘黏在脸上,姣好的面容止不住地显露出狰狞怨毒之色,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不禁尖锐了起来:“神界之中,恐怕也只有你才会把她当做善茬。她清和分明就是个薄情寡义、心狠歹毒之人!她分明……”
一把无形的灵力刃自她脖颈处划过,霎时间叫她失了声,再不能说出半个字来。
魏璃书被折磨死前最后看见的,便是女人厌恶得如视烂泥臭虫般的目光,声音中似覆玄冰,怒斥挥袖,将一把又一把细小而尖利的灵力刀剜在她的身上。
“放肆!你也配置喙于她?!”
那一瞬,魏璃书终于瞧清了女人的神色。
或许清萱什么都知道。
只是爱意深入骨髓,她什么也不在乎罢了。
若不是祁清和消散前给她留下的最后两句话唤回了清萱一点儿理智,让她揣着仅剩的希望回到了神界洪荒遗地处查勘,否则她当真恨不得便随那狠心的人去了。
小正神毫不反抗地被白发的正神抱进了怀中。
这个新奇的姿势让她好似闻见了一股子淡雅的幽然的香,清萱的怀里又软又暖,让小正神心中颇为喜欢,因此倒是主动地往女人怀里钻了钻,随后觉得自己的肩上有些温热湿漉,就垂下眸子去打量了一番,却骤然对上了女人发红的眼眶。
清和眨了眨眸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眼尾:“你是哭了吗?为什么?”
“因为太想阿和了。”
清萱任由她摸,只浅浅弯唇笑着,抬起指尖覆上了停留在自己眼尾处的小手,期许地再次问她:“阿和愿意与我走吗?”